第 28 章（2/2）

“哦？小姑娘倒是有魄力，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声音朦胧缥缈，像是隔了一层纱的幻觉。

“姐姐！”戚晴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惊动了趴在床边守夜的戚宇轩，还差点扯断输液管，吃痛一声，“哥哥？”

戚宇轩反应倒是很快，一边拉过戚晴的手检查，一边摁响床边的提示铃：“你可算醒了，先别激动。”

一身病号服，戚晴靠坐在病床上，看着哥哥为自己忙前忙后，突然又问了一遍：“姐姐呢？”

病房里因为病人醒来的喜悦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戚宇轩沉默片刻：“你先好好休息。”

“姐姐呢！戚宇轩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子说什么？我要去找姐姐！”

戚晴说着，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就想往外跑，却被戚宇轩牢牢地摁回床上：“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爸妈现在还都在为这件事情努力，你非要把戚霁给你争取来的这条命作掉是吗？安分点！”

至于被所有人担忧着的戚霁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却远比众人预计的好上许多。

当被丢自己在后视镜里愈来愈小，并没有给对方呈现期望看见的涕泗横流绝望狂奔追逐车子的场景。

她安静地呆在原地，目送着车灯带来的光亮收束成线，被夜色吞噬。

空气中混合着泥土湿润的气息，高大的树枝在月光的映衬下宛如鬼手，踩在枯叶上，似乎还能听到脚步惊动小动物逃窜发出的窸窣声，伴随着偶尔几声乌鸦的叫唤，一切都像场紫色的荒诞梦境。

突然，高亢的鸣笛划破了森林的寂静，戚霁回头，视线范围内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近了。

幽暗昏黑的崎岖山路间，阴风阵阵，花红纸钱一把把被抛出，擡轿的纸人鼓动着，各个铅粉敷面，血色的红唇高高勾起。

与纸人倒三角全包眼线对视的刹那，戚霁的思维有一瞬间仿佛出现卡顿，她忘记了避让，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举重若轻擡着轿子的纸人在她面前落轿，轻盈地围着她飘了几圈，像在打量这个不怕死抢婚的愣青头。

倒三角里面的填充色逐渐由白转红，气氛愈发地紧绷起来，戚霁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张嘴，声音粗砺地仿佛砂纸：“宝扇迎归日，榴花插木檐，人真冰玉耦，爻应凤凰占; 凉月笼新簟，青山拂晓帘，百年方共尔，应不愧鹣鹣【注1】”

柔顺地拱了拱手，戚霁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一首贺新婚的诗，也顾不上是否合适，只能先扮成讨采头的客人，搪塞过去这些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纸人……

跟着迎亲的队伍也好找个歇脚的地方，毕竟她现在淋了雨，梦隙那边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实在是需要找个地方回复一下体力。

至于怕？戚霁不会害怕，和温黛一起玩了这么多年，戚霁的想法已经逐渐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趋势，在她眼中这些小纸人，除了运动方式，其他与现实生活中的人没什么两样。作为物理战斗力在人类高点的开挂型选手，戚霁当然也不会对弱鸡产生什么敬畏。

但就在这个时候，戚霁听到时断时续的幽咽声，似乎……是从轿子里发出来的？

停顿片刻，戚霁还是擡起头与仍然戒备地环绕着她的纸人对话：“新娘好像在哭？”

纸人不会说话，或者纸人并没有意愿和这个不速之客交流，只是更靠近了一点戚霁，远远看，戚霁就像是被一群白影簇拥着。

戚霁慢慢往花轿的方向走去，浑然不顾纸人嘶吼的警告：“她是自愿的吗？如果不是，你们这样违背妇女意志的行为是不合法的，是可以报警的。”

就在戚霁拨开面前的纸人，快要走到花轿门前的时候，纸人们也被戚霁无法无天的行为彻底激怒，全身上下变成绯红色，尖啸着冲了过来。

戚霁本能张开手掌，准备劈瓣对方的身体，却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唔，温黛……”

肉眼不可见的气旋以戚霁为风眼爆裂开，纸人、乐器、花轿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撕碎。戚霁印象中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缟素，从花轿中摔出，捂着脸坐在地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