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节(2/2)
众人见他嗟叹,皆面有戚色,夏侯玄乃宽他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公休若不舍得他,下月禀了陛下,荐务伯兄弟来朝为官,也便解了牵挂之念。”
他既起身相让,那何晏又不曾留意,遂落了空,不提防的滚落在席上,忙理了衣襟道:“伯侯虽殁,家风谨严,仆以为其子必显;其子不显,其孙也将闻名于京外。时下晚风和畅,莫如揽天地之大美,饮徐景山之圣贤酒,酹斯人于地下,便不没了公休与他一世交情。”
说罢已先取酒浇于地下,口中只念念有词,末了向诸葛诞一揖:“弟已代公休敬伯侯一杯,伏惟尚飨,公休当不复戚然也。”因还于席中,片刻又道:“可惜司马子元失了去处,否则有他在场,这酒必也喝得更雅致些。”
他不提司马师还好,一旦提了,竟连夏侯玄也一并无话起来,李胜因说道:“你看看,吃个酒竟勾起这番感叹来!公休太初本是通达之人,怎的独看不开此涨彼消的道理?且莫悲叹,煞了一院子的景致。”
何晏见他解难,忙道:“正是,正是!好容易抽了空一处聚聚,如何都为故人徒添伤怀?伯侯豁达,地下所见,必然不喜;子元博雅,亦托信清风过席,以俟高论。”他二人既先后出言相宽,其余人也不便作色,皆复了言笑欢恰;独傅嘏颇不以为然,因低了头与那曹羲说话。
何晏尚自不察,其时恰有清风扑面,乃思及方才言语,心念微动,因持箸往小瓿内一蘸,悠悠道:“《易》有言:‘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以仆之见,举精深而晓道理,太初可以得之;知预兆而决机要,子元可以得之;仆独以明神通而致练达为无所托,盖不得其人矣。”
他口头上虽将以神治《易》托之无人,却隐隐有自诩之意,药酒自心口发开,更添几分得意,遂就着箸上蘸酱于地面写到:“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
书成乃就地拜道:“清风若有情,当携我所思,送子元处以告吾月旦意也。”
夏侯玄给他煞有介事的举止逗得一笑,一时也尽去了愁苦之思,遂说道:“也令这风把子元消息递回来;他兄弟既在曹昭仪手下做活,使他来赴都中,正可接了子上出来。后宫诡谲,虽能与他些历练,到底不宜久居。”
哪知道这何晏亦是个登徒子一辈的人物,听他将话头引去刘禅宫中,又举目北望处,但见木兰细密如素练,杳杳似美人就衣,难免动了绮念,因笑道:“陛下身边虽无女嫔,却尽取天下妙人,直使彤庭内外增色,各得其美。”
他说这话,旁人尚不得所以,那头荀粲却将他引作知音:“平叔也好美色么?某平生许愿,以娶妇有殊色为上,不为德才,是佳人不可再得矣。”
何晏笑说:“奉倩只知其一。娶妇以其专内事,当以美色为先,若是择美人以充内庭,为数甚众,便不尽其然。陛下六宫,有赖姿容乃进身者,便有籍才藻始取胜者;有持白纻而望冀君赏者,便有擅狐媚以蛊惑圣听者。凡此种种,总是不一而足的。”
他酒酣之余,说话未免逾越,夏侯玄几人因略微变了面色,偏那李胜不怀好意,只问他道:“赖姿容者为谁?籍才藻者为谁?持白纻者为谁?擅狐媚者为谁?”
底下人端了酒待要止他,何晏已捺不住先道:“姿容秀出,立发委地——此曹元仲也;才藻明丽,敏捷多思——此曹子桓也;风采翩然,顾盼生晖——此陆伯言也;进退有度,雅有韬略——此司马仲达也。此四人,连上如今留在陛下身边贴身伴着的孙仲谋,当为都中五绝,陛下得之,胜过坐拥佳人三千。”
李胜因起哄说:“何平叔好大的胆子哪,不独评起陛下宫廷之秘来,——曹昭仪毕竟是你旧主,你便是这样拿他打趣的?”
何晏啧的一声,却往夏侯玄处一望,乃说道:“我拿他当半个兄弟;可他既不爱我作风,终他一朝,我也不曾混上甚么高位,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