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2)
从玢州到南面的裕县,骑马需要行路七个时辰。
裕县地处偏远,常住的居民不多,是一个贫瘠之地。庄英和闫东来似乎仍然多留了一层心眼,专门抄些不起眼且难走的山间小路,萧阳月不能离他们太近,恐被发现,只能隐约追着他们的踪迹往前。
临近入夜,月色低悬,林中视线越发模糊不清,那两人大抵是对这附近的路十分熟悉,竟然没有任何照明便可以自如往前行走。
萧阳月不得不缩短了与他们二人的距离,为了不在寂静的深林中发出太大声响,他将马放开,轻功追去。
然而,当萧阳月跟着两人进入一片灌木丛时,原本距离他半里的庄英和闫东却仿佛人间蒸发,一眨眼便失去了踪迹。
萧阳月顿时心中大惊,快步轻功追赶上前,周围山林幽深,只听得见零星的虫鸣鸟叫,竟真是一道人影也看不见。
萧阳月握紧手中的剑,缓缓退到一棵树下,他对此地一点也不熟悉,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且为了不引起庄闫二人的疑心,他并没有让其他任何护卫跟随。
无法,萧阳月只能暂且停下,他不信庄英和闫东来二人有什么凭空消失的本事,他只信此地还有什么他未察觉的蹊跷。
现在已经入夜,就是寻恐怕也难寻到什么,萧阳月便轻功跃上一棵大树,在一处粗壮的枝桠间抱剑坐下,缓缓运了运周身的气,静静地凝视着夜色。
夜渐渐深了,昨夜里下了雨,春夜里还有几分凉意,露水渐渐凝在萧阳月的衣袖,他擡头,眸色寂寥地望着乌云中掩映的月亮。今夜月色残缺,他心中忽然想着,戚逐此时身处玢州何处呢?
萧阳月就这样在树上坐了一整夜,破晓渐渐来临时,他才得以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他所处的山林的大致全貌。
萧阳月从树上跳下,这才继续在林中寻找了起来。
昨夜庄英和闫东来消失的地方就在此处,这是一片与别处没有任何区别的灌木丛。
灌木丛并不小,萧阳月一点一点地往前寻,半个时辰后,日头渐渐攀升,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将灌木丛起伏稀疏的轮廓投射在地面。
萧阳月擡头去看地上的影子,赫然发现,唯有某一块地方的灌木丛的影子,比其他灌木丛的影子更偏北。
萧阳月快步上前,蹲下身,抚摸着地上潮湿的泥土,这处灌木丛的泥土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潮湿松散许多。
萧阳月眸中一黯,他拔出剑,将剑尖用力插入泥土中,一寸一寸往前挪动,倏忽间,他感觉到剑尖磕上一块硬物,他继而又往里摁入几寸,向下按下剑柄,伴随着一声闷响,一整块泥地竟被完整地撬了起来。
原来,这处地面以下早已被挖空,被人用石板堵住入口,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将灌木移植过来,伪装得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
萧阳月方才若用蛮力将石板劈碎,反倒会连着一片坍塌下来,将地道的入口彻底掩埋。若设计此地道的人心思缜密些,做些额外的岔路出来,一旦主路并岔路一起坍塌,萧阳月想再找到正确的路,就得费上百倍的功夫了。
萧阳月用力将石板挪动出一个可供他进入的空隙,纵身跃下,地道不深,他伸手足以够到顶部,他于是将头顶的石板复原,沿着地道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这地道中还有好几处弯弯绕绕的岔路,时而出现死路,时而又带着人绕回了原地。足足一个多时辰后,萧阳月才找到真正的出口。
地道外是一处山间的活水泉眼,距离这处泉眼约摸三四里路外,隐约坐落着一处山庄,山庄傍山,屋子稀稀拉拉地零星遍布在山腰上。
萧阳月沾了一身泥泞,他用泉眼中的水简单清洗了身上的脏污,举目向那座村子望去。
这座山庄究竟是哪里?里面有谁?
山庄安静秀美,几乎与世隔绝,它宛如一个幻境的出口,另一边,也许就藏着萧阳月索求许久的一声真言。
昨日夜里二更,庄英与闫东来到了晏家庄。
晏家庄里住的人家不多,统共也就那么二十来户,且大家住在同一个山庄里,相互都熟识,见庄英回来了,山庄门口守着的几个汉子连忙想打着火把去通知庄里人,把山庄中的灯都点起来。
庄英擡手道:“不必,都这个点了,别打扰大伙了,明早再说罢。”
几人连忙答应着,庄英朝着闫东来点点头,两人径自往山庄里走去。
晏家庄修得虽质朴无华,但风光优美且地方宽敞,庄英和闫东来两人一路来到位于山庄西北角的一座背靠小桃林的院落,院门前坐着一个提着灯笼打瞌睡的小童子。
听到脚步声,小童子揉揉眼醒了过来,他呆呆地看着庄英和闫东来,回过神来,一时大喜过望,一下从台阶上跳起:“庄大人和闫大夫回来了!”
庄英哭笑不得道:“好了,别把大伙吵醒了。”
小童子激动得喜形于色,他连忙打开院门跑进去,一路跑一路喊着:“戚少爷!少爷!庄大人和闫大夫回来了!”
闫东来靠在门边,掀起眼皮睨了庄英一眼,见他眉间难掩的温柔之色,忍不住翻了枚白眼。
院落正屋的房门匆匆打开,紧接着便是一道略显焦急的木制车辙声响,来人坐着轮椅,双膝以下的部位空空荡荡。轮椅上的人双手握着轮辙,望着庄英,一双清澈的眸满是惊喜:“……你回来了。”
庄英快步来到那人跟前,将身上的重剑和其余武器尽数解下,蹲下身,深深凝视着眼前人,温厚的声音中满是深重的思念:“怀恩,一切都好吗?”
戚怀恩展颜一笑,一道陈年的浅色旧伤疤从他的右耳一直蔓延到鼻梁,即使面容有瑕,但也难掩其清俊迷人的容貌。
他握住庄英的手,答道:“我一切都好。”
戚怀恩大抵是听闻小童子的喊声,匆匆从床上起身,肩上只来得及披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庄英微微蹙眉,干脆将他从轮椅上抱起,几步踏入屋内,放在床上,担忧道:“你不是近来身子都不爽利吗?夜里还是凉,别穿这么少出来。”
庄英说完,便去唤小童子把炭盆拿出来摆上,戚怀恩道:“都开春了,哪里还用得着炭盆。说来,闫大夫怎么也和你一块回来了?”
“他最近在蜀县那边行医,我去见友人时正好碰上他,听你在信中说你冬日夜里总是腿疼,就把他一块叫来了,好给你看看。”庄英小心地将戚怀恩残疾的双腿放平,轻柔地替他揉按着,“他已经答应在山庄里常住了,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戚怀恩望着他刚毅的侧脸,轻声问:“那你此次回来要住多久?”
庄英擡头笑道:“友人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若无其他事,我自然是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说罢,庄英眸色却微沉了几分,剩下的话他并未说出口,若有不明的势力借他盯上晏家庄,他必是要留下来保护怀恩和晏家庄安危的。
他离开晏家庄已有十个月,每月虽都会和怀恩写信,但顾及晏家庄全庄人的安全,他从不写太多话,就怕这些书信落入敌人之手,会对晏家庄带来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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