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偏袒(1/2)
燕绥坐在围场边缘的小榭上喝茶, 听双顺耷拉着眉眼说,摄政王把岱钦王子给打了。
“打了?”燕绥放下茶盏感觉头大,认识徐嘉式这几年来, 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动粗。哪怕审问犯人也是按规矩办事, 绝不滥用私刑。如今外邦王子说打就打?
失个忆越活越回去了, 这是三十岁的男人能干出的事?
燕绥皱着眉让两人上来。
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岁, 一个十八岁,站在一起,两座山似的投下阴影。徐嘉式比乌云宝音高出半头,两人互相没有视线交流, 却都眼巴巴地看着燕绥。
越看越像两个被师傅告状罚站的净芸。
燕绥按了按额角, 涉及两国邦交,当然是先斥责自己人:“摄政王, 看来你的伤是全好了。乌云宝音王子不远千里而来,促成大陈与岱钦友好, 有功劳苦劳,是哪里惹到你了?”
相比于乌云宝音周身挂彩,徐嘉式脸上还是好好的——那小子一肚子坏水, 专挑看不见伤痕的地方下死手。
本来徐嘉式扔了那花冠落下第一拳便后悔了, 明知小兔崽子是在挑拨君臣关系,为什么还要落入他的圈套?
但听见乌云宝音护着脸说:“别打脸,打坏了脸不好面圣”, 徐嘉式便一拳比一拳狠。
面圣?还想怎么面圣?赤着上身还不够, 还有什么花样!
直到腾骧右卫的人上前将两人分开, 徐嘉式才按了按手臂, 努力想冷静下来, 思考自己到底为何动怒。
但冷静不了。也想不明白。
本来停手之后,徐嘉式已经开始试着反省,但听到燕绥责问的话,火气又烧起来了。他皱着眉看向燕绥:“陛下对小王子可真是优待。”
燕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奇怪,垂眸自嘲地笑笑:“优待?朕还以为,在摄政王眼中,朕是惯会苛待孩子的人。”
乌云宝音闻言皱了皱鼻子。
徐嘉式明白燕绥指的是燕植去永州之事,心下也是一沉。
他缺失记忆之后,时光就好像断层了似的,一下子从高宗时代来到昌平二年,有种手足无措举目茫然的感觉。看着燕绪之子总恍惚觉得那孩子还是只有六七岁,乍听闻他独自前往永州,觉得当今皇帝未免太薄待侄子了,想待某日早朝时问问缘由。但听说岱钦王子邀请皇帝本月十五骑马,鬼使神差地就来了围场。
为孩子要个说法,不拘什么地方。是的,一定是这样。
在围场,看见乌云宝音那一身大红,与围场格格不入,站在皇帝身边更是刺眼至极,徐嘉式当即便想把他扔出去,生生忍到皇帝离开,到底还是动手了。
小皇帝怎么待这种人也如此客气?
徐嘉式不悦道:“就事论事,陛下怎么不过问是谁先挑衅?臣先动手就一定是臣错了?”
越说越不对劲了,燕绥心想徐嘉式是不是把自己归纳进他刚才所说的「孩子」里了,争这个做什么?算了,到底他和净芸是一辈的,又负伤新愈,忍忍他。
燕绥看向乌云宝音:“实在抱歉,让王子受伤了。朕想,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朕替摄政王向王子赔罪。”
乌云宝音还是努力微笑,但嘴角一牵便疼得五官紧皱,他道:“不怪摄政王,是小王冒犯了。在我们草原上,花冠是献给最敬重之人的,既然陛下不收,那么小王便给了第二敬重的摄政王。或许,摄政王是不想接手陛下不要之物……是小王考虑不周了,都是小王活该。”
燕绥不动声色往旁边一瞥,徐嘉式面色不霁欲言又止。
原来是因为那花冠么?
燕绥心中倒是有点得意,想起曾经徐嘉式连他手抄卫央的诗都不许,何况如今戴了王子送的花冠?失了忆,心眼倒也没有变大。
“毕竟风俗不同,王子见谅。”燕绥又客套地慰问了几句,不痛不痒地说罚摄政王三个月俸禄当作是给乌云宝音的汤药费,紧接着便要开始探讨通商之事。
乌云宝音当然看得出燕绥对徐嘉式的偏袒,笑意有些冷,但他没有得理不饶人,很温和地顺着燕绥的意思揭过这篇。
坐下开始谈论正事之前,乌云宝音看一眼徐嘉式:“摄政王在此,小王实在胆怯,怕一个不留神说错了什么话又要挨打。陛下……”乌云宝音可怜地看向燕绥,“小王实在心有余悸。”
燕绥想了想,问徐嘉式:“我国与岱钦通商之事,摄政王可有想法?若没有,就先回府吧。”
徐嘉式至今也未能适应摄政王的身份,总觉得自己还是在江州山水间潇洒肆意的周王世子,于政事更是生疏无从下手。
但如果现在说没有就得回府,留皇帝和小兔崽子单独谈话。徐嘉式鬼使神差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点头:“臣日夜思虑此事,正待向陛下禀报。”
燕绥太懂他这种一本正经胡说的模样了:“那就坐下一起商议。”同时看着乌云宝音,“王子放心,摄政王向来进退有度,先前都是误会。”
乌云宝音沉着脸点头。
整个商议过程一扫先前小孩打架家长训话的尴尬氛围,乌云宝音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算计和精明便无处遁形。
而燕绥也并非看上去那样温吞随和,乌云宝音想要的,他坚定不给且能找到理由一一有理有节地拒绝,言辞周到有礼,说得乌云宝音额角生汗。
徐嘉式全程没插上几句话,大多时候他都在静默地看着燕绥——
看着这个他失忆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头脑中关于燕绪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幼时在京中与太子同行同游,在众多玩伴中,徐嘉式其实有些嫌弃刻板无趣又行动迟缓的小胖子。后来去了江州,至多书信来往,知道他娶了太子妃,生了儿子,然后记忆便戛然而止。
燕绥是燕绪的弟弟,但在贤英太子的盛名之下,陈国权贵总是忽略这位高宗幼子。毕竟皇后难产而亡,从此成为高宗一块心病甚至是逆鳞,不可触碰,也没有提及的必要——
徐嘉式在江州也听说,小皇子过分怯懦,是上不得台面、扶不起的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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