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江南-劫(1/2)
同治四年六月初三,上海江南制造总局的汽笛声突然喑哑。总办张之洞捻着新裁的洋务章程跨进熔铁厂,鞋底黏上团暗红胶泥——昨日试铸的克虏伯炮管炸膛,崩飞的匠人碎骨混着铁渣凝成满地血痂。
“大人!”满身油污的监工拽住他袖口,“寅时三刻,熔炉里浮出半张人脸……”话音未落,西侧轮机舱爆出裂响,齿轮咬住个青壮工匠的腰胯,血浆顺着传动杆喷上玻璃窗,凝成个歪扭的满文“劫”字。
子夜黄浦江骤起浓雾,幽冥当铺的柏木柜台从江心漩涡浮起。湘军旧部王麻子拖来三车物件:沾脑浆的“忠”字营旗、豁口卷刃的砍刀、还有整筐灰白指骨——全是安庆之战死去的同袍遗物。
“典当物:长毛贼十万怨气。”王麻子独眼盯着掌柜,“所求熔铸机七日无故障,这批洋炮月底必运往天津!”
掌柜的指甲划过当票,夏代龙玺盖在“三不收”朱印旁:“你可知炉中浮脸是谁?当年被你割喉的太平军小卒,现成了‘将死之人’的引路鬼……”
江面忽传来踏歌,百名缠红巾的虚影踩着水波起舞——正是同治三年被诱降坑杀的苏州太平军。
与此同时,钦差富明阿的绿呢轿停在龙华寺地宫。镶白旗都统撬开丈许铁棺,露出裹金箔的千手观音像,佛掌却攥着把刻满英文字母的膛线刀。
“秃驴交底了?”富明阿捻着翡翠扳指,“曾国藩私购的英国机床图纸,当真藏在佛像肚里?”
喇嘛经筒突然自转,经幡无风狂舞。地宫四壁渗出腥甜水珠,渐渐汇成血线游走——竟是十年前被湘军沉江的太平天国女营统领“血罗刹”的绝命咒3。当金箔佛像瞳仁淌下血泪时,富明阿的辫梢猛然窜起青焰!
制造总局的汽笛突然厉啸。新到任的洋匠监工德克吉勒冲向过热熔炉,惊见铁水泛着幽蓝涟漪,无数人形在液态金属中挣扎嘶嚎。
“关阀门!”张之洞的吼声被金属啃噬声吞没。
王麻子发狂般扑向控温轮盘,掌心皮肉烙在铜柄上滋滋作响。炉膛观测孔猛地探出半截焦尸,腐唇翕动:“王哥…安庆城墙根…埋着咱营的抚恤银…”——正是他昧下军饷害死的把兄弟。
德克吉勒的怀表砰然炸裂,齿轮扎进他右眼。混乱中有人撞翻煤油灯,火舌顺着地沟油直窜弹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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