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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虎啸青瓦台·残阳暮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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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青瓦台·西式主楼大统领办公室

2002年3月26日上午8:37

金大中独自坐在青瓦台那间过分空旷、也过分冰冷的办公室里。

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静得能听到灰尘沉降的空气里,显得突兀而孤独,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三月底倒春寒的尾声裹挟着沉重的湿气,抽打着窗玻璃,远处城区的灯火在雾气中晕染成一片模糊而凄清的光团,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遥远得触不可及。

窗外的天色晦暗不明,厚重的云层低垂,将初升的日光压榨成几缕无力的昏黄光束,斜斜刺进室内,恰好将他半边佝偻的身影勾勒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边缘模糊,如同濒死巨虎垂落在地、无力收拢的斑斓断尾。

残阳暮虎——一个词,带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猛地楔入他空茫的意识。

他不就是那头曾啸傲山林、声震四野,如今却被无形的猎手逼到悬崖尽头,爪牙松脱、皮毛黯淡,只能对着冰冷石壁咀嚼失败与孤独的老迈兽王吗?

昔日的威严还顽固地刻在眉骨间那道刀刻般的纹路上,可整个身躯,已在无休止的政治缠斗和内里朽坏的侵蚀下,一点点塌陷下去,空余一副沉重的骨架,支撑着这名为“大统领”的华盖,徒然投下这片垂暮的暗影。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旧日创伤的隐痛,肺叶如同漏风的风箱,吸入的是权力残烬的尘埃,呼出的是难以言说的疲惫和……

腐朽。

他刚刚放下了电话。

话筒放回基座的那一声轻响,在此刻死寂的环境中,不啻于一枚炸弹的闷爆。

听筒里,最后一个对他忠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绝望传达出那最终的结果:弹劾案,受理了。

所有运作,所有或明或暗的抵抗,他动用了几十年构筑起的庞大政治根基,甚至赌上了自己在民众心中残存的那点“民主斗士”的清誉……

却在短短两天内,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迅速土崩瓦解。

卢武铉!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里。

那个被他一路提携、从不起眼的边缘人物推到聚光灯下,在党内几乎是一路开绿灯保驾护航推到前台,用以在表面维系党内平衡与团结的后辈,竟有如此狠绝与迅捷的手段。

自己精心策划的转移矛盾策略,竟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戳破。

非但没有掀起半点预期的波澜,反而加速了自己末路的到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迅速爬升到后脑。

失败,不是陌生的敌人。

他的一生,就是与无数次失败搏斗的痕迹。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的失败,他嗅到了被彻底撕碎、碾入尘埃的终结气息。

他知道,新罗国那套运行了数十年的政治规则已然松动失效。

旧日的光环,他自以为可以凭此立于不败之地的光环,在卢武铉掀起的这场风暴中,正在急速褪色,显露出底下锈蚀枯槁的内里。

他精心构建的权力大厦,地基已然崩塌殆尽,现在不过是坍塌前短暂的空隙时间罢了。

就在他枯坐如石雕,试图从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撕开哪怕一丝可供思索的缝隙时,门外响起了几声叩击。

笃、笃、笃。

声音不大,节奏清晰均匀,带着惯有的谨慎,却在这个时刻,透出一种不寻常的坚硬。

“进。”

金大中开口,声音仿佛被这沉郁的空气浸透了,喑哑粗糙。

厚重的、象征着某种威严的檀木大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阴翳处,没有立刻步入辉煌刺眼的灯光下,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等待他全然的注视。

金大中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文在寅。

他甚至有半秒的恍惚,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曾与自己如此接近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在国会那场残酷的拉锯战时,文在寅还曾作为卢武铉的特使,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语气谦和而克制地传递着阵营内部某种寻求妥协的模糊信号。

那些言语,连同当时这张脸上浮现的忧虑,此刻回忆起来,都如同精心排练的哑剧对白,荒诞得令人齿冷。

而此刻的文在寅,截然不同。

他稳稳地步入办公室中央,一步步踏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步履沉稳,身姿挺拔得像悬崖边的劲松。

黑色挺括的商务正装一丝不苟,如同他身上那股沉静到极点、却也肃杀到极点的气场。

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以往用于传递善意文件时惯用的牛皮纸档案袋,而是一个硬质、冷峻的黑色文件夹,厚度可观,像一块封存着深渊的冰冷方碑。

“大统领。”

文在寅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三步外站定,微微颔首,一个无可挑剔却毫无温度可言的礼节性问候。

金大中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向后靠进宽厚舒适的椅背深处,但他强行抑制住了这种暴露虚弱的下意识反应,保持着僵硬的端正坐姿。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煤渣,呼吸沉重而困难。

他只能微微扬了一下下巴,代替了言语。

文在寅显然接收到了这无声的许可。

他将那个冷硬的黑色文件夹放到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动作不快,但异常稳定。

文件夹与昂贵的黄花梨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一声,清晰地叩在了金大中绷紧的神经末梢上。

“奉卢代表之命,”

文在寅的声音平静无波,字字清晰,如同法庭上的宣读,

“将此文件送达您本人审阅。卢代表特别提示,此事体大,关乎国法尊严与民众信任,要求务必请您亲自过目。”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虚假的安慰。

精准的语言像利刃出鞘,每一句都带着直刺核心的力量。

尤其“本人审阅”、“国法尊严”、“民众信任”这几个词,从文在寅口中吐出时,重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成了悬在金大中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金大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黑色的文件夹上,如同被磁石吸住。

文件夹的中央,一行白色的印刷体赫然在目。不需拿起,那几个字已经像子弹一样射入他的视网膜:

检察厅内部密卷一案:金弘业、金弘杰特殊金融交易案(索引号:SK-0326-A-01)

金弘业!金弘杰!

他的次子,他的三子!

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血亲至情,更是他多年来努力维持、引以为傲却又如履薄冰的一体两面。

一股无形的、冰冷沉重的巨锤猛地凿击在他最脆弱的软肋之上。

眼前这个黑色的文件夹,哪里是什么文件?

分明是一个轰然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恐惧,真正的、足以让人坠入地狱的恐惧,如同墨斗鱼喷吐出的浓稠墨汁,瞬间漫溢出来,塞满了他胸腔里仅存的空隙,让他几乎要窒息。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潜藏的、被强行压抑的忧虑汇聚成一股疯狂的电火,在他的颅腔内乱窜!

长子金弘一被税务调查那桩麻烦,像根扎在心头的毒刺,虽痛却不致命。

他私下甚至做过最坏的预计,动用青瓦台的资源将其限制在某种可控范围内并非全无可能——这是权力给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笃定。

而现在……

次子!三子!

两个他以为始终谨慎行事、甚至刻意低调经营着远离风暴圈的商业项目的儿子!

他们隐藏得更深,操作得更合规,或者说,蒙蔽了他的眼睛更久!

就在此刻,卢武铉的獠牙精准无误地咬住了这一点!

这沉重的黑色文件夹里,究竟装了多少足以将他们兄弟彻底葬送的黑幕?

又记录了多少他这位父亲刻意或无意的包庇罪证?

为什么?

为什么卢武铉能拿到这种东西?

而且是如此之快?

快到他这个仍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居然毫无知觉?!

巨大的震惊如同寒流席卷全身,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麻木和冰冷。

一股被彻底洞穿、剥光了所有尊严和安全感的剧痛,化作无法抑制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梁一路蹿升。

他不受控制地微微佝偻了一下,手掌下意识地按住了左侧心脏的位置。

那里正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紧般的锐痛。

而就在这剧痛的间隙,金大中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文在寅的眼睛。

他看到了。

那双曾经闪烁着青年时期面对强权时的倔强、后来饱含对民主理想的真诚执着、最后沉淀为对导师一般敬仰和忠诚的眸子,如今所有的温度都消失了。

深褐色的瞳仁里,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冻彻灵魂的冰冷,毫不掩饰地覆盖其上。

在那层坚冰之下,仿佛有更浓稠、更幽暗的情绪在翻涌、沉淀。

那不是单纯的公事公办的严肃,不是政治对手天然的审视,更不是对长者应有的忧虑或者同情。

那是一种什么?

是彻底的失望……

一种建立在深刻信仰崩塌后裂痕纵横的谷底?

是难以言喻的鄙夷……

一种曾经仰望的神像碎裂、露出了底下不堪原石的幻灭?

还是纯粹的、赤裸裸的唾弃……

对他这具腐朽躯壳所象征的一切的彻底厌弃?

这种眼神!

这种竟敢直面自己、不加修饰的眼神!

它比文件本身更像一把烧红的尖锥,狠狠捅进了金大中灵魂深处那个最隐蔽、也最脆弱的地带。

他一生以“清誉”、“民主斗士”自诩,在铁窗和流亡中铸就的光环是他登顶的权力阶梯中最坚固的一环!

而此刻,被这个他倾注心血、视若半子,在铁腕军府时代就追随自己,无数次并肩面对高压水龙与催泪瓦斯的年轻斗士——用这样的目光剥视!

这种来自“自己人”的审判,这种精神上被鞭挞的感觉,比来自政敌的任何公开羞辱都要残酷百倍!

“你们……”

金大中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在嘶鸣,干涩得几乎不成调。

胸口那被冰冷压制的剧痛,在遭受了文在寅目光的精准一击后,陡然爆炸开来!

他猛地伸手再次死死按住胸膛,试图压制那如同冰锥刺入心脉的极致绞痛,指关节因用力而爆出骇人的青白。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生命力,断断续续,带着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喘息。

文在寅依旧肃立着,那站姿纹丝不动,如同一尊矗立在审判席旁的冷漠石像。

他那刺骨的眼神并未因金大中剧烈的痛苦和失态而有任何动摇,反而锐利依旧,几乎穿透了老人此刻的虚弱表象,落在他内心那一片狼藉的权力废墟上。

那眼神的冰冷并非一日之寒,而是源于信仰崩塌后彻骨的幻灭!

他追随半生、奉为精神灯塔的“民主导师”、“亚洲的曼德拉”,那个为了“理想”能忍受铁窗流亡、面对强权枪口的无畏斗士,在触及自身家族污点时,竟表现得如此怯懦、自私、不择手段!他不顾国家经济的根基,亲手熄灭了郑梦宪的明灯,只为将自己身上的污垢甩向一个死人,试图用更惨烈的牺牲来掩盖难以启齿的家丑。

视频里郑梦宪那声‘不屈’的虎啸,震灭了文在寅眼中最后一点星火的寒冰!

理想主义的色彩在现实的污泥中被彻底抹杀。

他痛苦地完成了对金大中这个神话的祛魅——光环之下,不过是一个被权力腐蚀、为了保全自身虚名可以牺牲一切的,普通、甚至卑劣的政客。

他今日递上这冰冷的卷宗,直视昔日恩师的目光里不含一丝温度,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幻灭后的审判。

这审判,不仅针对金大中,也针对那个曾经盲信的自己。

然而,这份冰冷的决绝之下,也悄然埋藏了一颗苦涩的种子:他对金大中的失望有多深,此刻对肩负“肃清流毒、建立新秩序”使命的卢武铉的信念就有多坚决。

文在寅没有说话,但那种无声的压力如实质般挤压着金大中周围的空气。

就在金大中几乎要被窒息般的痛楚和那冰冷的注视彻底吞没时,文在寅终于开口了。

“老师,您的棋……已经下完了。”

文在寅弯腰九十度鞠躬,镜片反光遮住眼睛,唯有左袖口微颤的铂金袖扣暴露内心激荡。

“下……下完了?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文在寅没有回应老大统领的质问,甚至没有去关注那份足以摧毁一切的卷宗,声音依旧平稳,却更低沉,如同磐石压碎尘埃:

“大统领阁下,”

他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地扫过金大中痛苦痉挛的面容和按压胸口的手,“如果不适,还请立刻就医。”

随即,他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向门口走去。

步伐甚至比来时更为迅捷沉稳,黑色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笃定而冷酷。

他没有再看金大中一眼,没有丝毫寻求帮助或者等待指示的犹豫。

门,在文在寅身后无声地合拢。

办公室内,只剩下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以及金大中那痛苦、微弱、如同被遗弃在寒风中破布般的残喘。

整个世界的重量,连同无尽的冰冷和剧痛,彻底压了下来。

……

当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味钻入鼻腔,金大中沉重的眼皮在巨大的疲惫中掀开了一道缝隙。

视线由一片混沌的灰暗逐渐聚焦。

天花板是医院特有的惨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床边的呼吸机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嗡鸣,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机械昆虫在哀鸣。

静脉点滴架上,透明的药液如同无声流逝的时间,沿着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而执着地注入他干涸衰朽的身体深处。

意识的回归,如同被巨锤反复锻打的铁砧。

每一次思维的重塑,都伴随着深刻的、源自于脏腑、直抵灵魂的冰冷钝痛。

那心脏病的猛烈发作带来的生理上的重创仿佛只是冰山一角,而隐藏在冰山之下那份足以吞噬精神的剧痛与绝望,正随着他逐渐清明的神智,清晰无比地浮出深渊——如冰冷的铁索,一圈圈缠绕勒紧。

卢武铉。

文在寅。

那冰冷的黑色文件夹。

卷宗上那两个令他血液为之瞬间冻结的名字——金弘业、金弘杰。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被烧红的刻刀,带着残酷的精准度,一下下、缓慢地,在他脑海中刻下“背叛”、“清算”、“坠落”这几个大字的深痕。

一阵晕眩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猛地袭来,他几乎要呕吐。

条件反射般地狠狠抓住身下的床单,指甲隔着粗糙的病号服布料,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物理痛感,来对抗那海啸般的精神痛苦。

粗重的喘息在面罩下呼出白雾,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是为了逃避光明,而是为了在无边无际的精神深渊中,抓住一线得以思考的微光。

长子金弘一被税务厅追查,事发之前他便早有预感。

那个孩子,锋芒毕露惯了,行事张扬,在光州老家的根基又不那么干净,暴露是迟早的事。

那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他早有准备。

为金弘一留下几个关键时刻才能动用的“护身符”,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对家族残余势力一种最后的交代。

哪怕保不住财产和名声,能保住人身自由,至少不身陷囹圄,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私心在博弈。

可弘业?弘杰?

这两个名字在他心头滚过,如同滚烫的烙铁。

巨大的疑惑和更深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开一道口子。

弘业是他三个儿子中最稳重的那个,行事低调,谨小慎微,待人接物温和有度,仿佛生来就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淡泊感。

他一直以为弘业的心思更多地放在艺术品收藏这种纯粹的精神追求上,偶尔涉足一些小型基金,纯粹是为了给那些清贫艺术家提供基本保障。

这份投入,金大中是默许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

三子弘杰更是如此。

大学毕业后远离汉城,几乎把家安在了遥远的济州岛。

他公开注册经营着一家不起眼的本地旅游度假屋,接待的也多是些普通游客。

金大中从未听说过他参与任何敏感的金融操作或大型交易。

甚至在几个重要的家族聚会场合,弘杰都流露出对哥哥金弘一那种高调作风的明显不以为然和刻意疏远。

“清流……济州岛……小本生意……”

这些曾经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稍感安慰、甚至曾隐隐带着点赞赏的想法碎片,此刻在他脑中闪过,竟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比千钧之力更甚!

两个他以为最为谨慎、与核心利益圈层保持安全距离、甚至可能成为家族在风暴中最后避风港的儿子!

他们隐藏得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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