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时簿(2/2)
“这是尸蜡。” 镇上的仵作赶到现场,捏起白毛仔细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恐惧说道:“只有被镇在极阴之地的尸体,腐肉融成脂膏渗入砖石,才会长出这种毛。” 说完,他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眼神中充满了忌惮,“敢问姑娘,贵府西墙下…… 可埋过产婆?”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如巨龙般劈开夜幕,耀眼的闪电照亮了整个祠堂。苏怀青被这惊雷惊醒,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的勇气。她不顾外面的狂风暴雨,冒雨冲回祠堂,抄起一把铁镐,朝着西墙狠狠砸去。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青砖纷纷崩裂,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尸水,半截点翠银簪从墙里涌出。簪头的庆云社戏班徽记已经氧化发黑,仿佛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沉重的痕迹。簪身缠着一缕青丝,末端系着一张褪色的合婚庚帖,上面清晰地写着:苏慕贤 玉娘 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
看到这熟悉的名字,井中忽然传来女子凄惨的啜泣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苏怀青攥着银簪,警惕地回头望去,只见井台不知何时已被白毛覆盖,如同积雪一般。一具无头女尸正缓缓从井口爬出,她的右手溃烂不堪,无名指缺失,断指处塞着一枚青铜铃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女尸刚一出现,脖颈断口处便喷出一阵黑雾,那黑雾如同一团团诡异的幽灵,在空气中翻滚涌动。雾中,无数身着戏装的人影若隐若现,他们的面容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苏怀青一步步退至供桌前,慌乱中,银簪不慎划破了她的掌心,一滴血珠溅落在玉娘的牌位上。
刹那间,牌位毫无征兆地突然爆裂,飞出的木屑在半空中迅速拼成两个血字:验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怀青惊恐不已,而井中的女尸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她身上的戏袍水袖瞬间暴涨,如两条巨大的蟒蛇,朝着苏怀青迅猛地缠来,将她拖向井口。
千钧一发之际,守祠人房中的桃木人偶突然自燃起来,熊熊燃烧的火舌舔上了女尸的袖口。伴随着一阵焦臭的气味,婴孩的啼哭声响彻四周。这诡异的啼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女尸瞬间缩回了井底。在女尸消失的刹那,苏怀青瞥见其腰间的玉佩,阴阳鱼纹的中央,刻着 “慕礼” 二字,这两个字再次为这个神秘的事件增添了新的谜团。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苏怀青瘫倒在井台边,雨水和着掌心中的血渍,缓缓渗入青砖缝隙。地底突然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秘密即将被揭开。供桌下的砖石毫无征兆地突然塌陷,露出一口倒悬的阴沉木棺。那棺木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棺盖微微开启,半幅戏服水袖从里面垂落下来,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牡丹亭》里的戏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充满诗意的戏词在此时却显得格外诡异。东南角的梁柱忽然坠下一块牌位,不偏不倚地砸开了棺盖。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进棺内,照亮了里面蜷缩着的一具婴孩骸骨。婴孩的天灵盖上钉着一枚银簪,那银簪与西墙挖出的那支,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如出一辙,正好凑成一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跨越时空的悲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