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锈色矿灯照星途(2/2)
铁棘突然想起,父亲的勘探日志最后一页画着个笑脸,旁边写着“等麦熟了,喊老周和潮丫头来吃饼”。潮丫头是长澜的小名,当年她总缠着父亲要孤脉星的藻粉,说要给饼“添点海的味”。矿灯的光柱扫到前方的矿脉断层时,长澜的触须绳突然绷紧,绳端的潮汐石珠“嘀嗒”声变快了。“铁棘哥,左前方30米有松动带,潮信显示能量场紊乱,”长澜的声音裹着水汽,“我把潮爷爷的‘避障口诀’发给你,念着走能稳住矿灯的光。”
触须绳上传来段声波,铁棘跟着念:“石动听风,水响看珠,三步一停,灯照左足。”每念一句,矿灯的光就稳一分,走到断层边缘时,果然看见松动的星脉石在头顶闪着危险的红光,而右侧的安全通道上,竟有串小小的脚印——是父亲的勘探靴印,印边还沾着星麦种的壳。
“我爹果然从这儿走过。”铁棘沿着脚印走,触须绳的石珠突然滴出颗水珠,落在他手背上,幻出片小小的全息影像:潮爷爷正把藻粉倒进面盆,父亲和老周在旁边抢着揉面,长澜的触须绳缠着颗麦穗,在面团上印出串小浪花。影像里的父亲笑着说:“等这锅饼熟了,咱仨的手印都在上面,到哪都算团圆。”
影像消失时,铁棘正好走到矿洞深处的凹陷处——“归燕号”的救生舱就嵌在岩壁里,舱门的把手还保持着被人攥过的弧度。他按了按舱门侧面的识别器,掌纹对上的瞬间,舱内的灯亮了,橙红色的光里,灶台上的铁锅还架在炉子上,锅底的划痕和破雾船的铁锅对上了六道——那是当年他们仨轮流掌勺时,用铲子磕出来的记号。
锅里还留着点饼渣,铁棘捏起一点尝了尝,麦香里混着星核炭的咸和藻粉的鲜,和记忆里父亲裤兜里的味道一模一样。通讯器里,老周的声音带着笑意:“面发好了,就等你带藻粉回来——长澜说她的触须绳已经缠上星藻了,咱仨的手印,今天就能烙回饼上。”
铁棘看着舱壁上父亲刻的星图,图上地球、锈星、孤脉星被圈成个三角形,中间写着“家”。他把麦种揣进怀里,矿灯的光照着救生舱的灶台,突然发现铁锅沿上刻着行小字,是母亲的笔迹:“饼凉了可以再热,人散了记得往回找。”回到破雾船时,老周的面团正泛着淡淡的光——那是地球麦粉吸收了人体温的样子。铁棘把星核炭磨成粉,按父亲说的比例掺进去,长澜的藻粉刚从触须绳上解下来,还带着孤脉星的潮露。三个星球的食材在盆里慢慢融成一团,铁棘的指腹蹭过面团,正好按在老周和长澜的手印中间,三个手印叠在一块,像朵开在面团上的花。
“你爹说得对,”老周看着面团慢慢发起,眼里的光和矿灯的红光融在一块,“星盐配麦,是怕麦子想家;炭掺藻,是怕藻子孤单。咱这锅饼啊,烙的不是粮,是仨星球的念想。”
铁棘没说话,只是把矿灯放在灶台边,橙红色的光照着铁锅,锅沿的划痕在光里像串会发光的星子。他知道,这些星子会跟着饼香,飘回锈星的矿道,飘回孤脉星的潮间带,飘回地球的麦田间——就像当年“归燕号”的船员们,不管走多远,总能被一口带着彼此体温的饼,拽回那个叫做“家”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