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好久不见了(1/2)
空城。这个词语的分量,乔峰此刻才真正用骨头、用血液、用每一次心跳去称量。不是寂静,寂静至少还留有回音的期待。这是彻底的、被抽干后的真空。风穿过无人的街道,刮过紧闭的商铺卷帘门,发出单调空洞的呜咽,像是巨大坟墓里徘徊的亡魂。阳光本该炽烈,此刻却毫无温度地泼洒在水泥森林上,冰冷得像液态金属。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更像无数只漠然的眼珠,俯视着街道上仅存的几个活物。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特别的疼。”方晓晓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却又立刻被空旷吸走,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尾音。她靠在路旁冰冷粗糙的砖墙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胸口,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那痛苦并非源自可见的伤口,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更虚无的流失感。城市像个被掏空的巨壳,吸走了所有鲜活的气息,也抽走了支撑人心的无形根基。长时间浸泡在这种绝对的“空”里,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像湿透的棉被紧紧裹住了他们每一个人。
乔峰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沉默着。长椅冰冷的金属扶手硌着他的手臂,那份寒意似乎能一直钻到骨头缝里去。他听着方晓晓压抑的喘息,听着林晚宁用那种竭力维持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语调分析卫星情报:“……京晨光确认是替身使者,还有十几人……我方四人,方明的人,剩下无法识别身份……”
“也许都是敌人吧。”乔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突兀地插进林晚宁的报告里。他不需要看她们的表情,也能感受到话语出口时,空气里那瞬间绷紧的弦。敌人。这个词在空城之前,意味着具体的威胁,需要保护的对象清晰可见。而现在呢?敌人是谁?为了什么而战?守护又守护什么?脚下这片巨大的、冰冷的、死去的混凝土丛林吗?
他闭上眼,不再看那刺目的、毫无生气的阳光。脑海里翻腾的,是这些天独自穿行在空寂街巷的画面。没有尖叫奔逃的人群需要他挡在身前,没有惊慌失措的眼睛需要他给予安抚。只有他,和他的替身,面对那些由“暗影”留下的、形态扭曲却同样空洞的怪物。战斗发生在这片巨大的、无人的舞台上,拳拳到肉的闷响,替身能力撕裂空气的尖啸,最终都消弭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胜了,无人欢呼;负伤流血,无人知晓,更无人痛惜。那些怪物消散后,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还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孤独和……荒谬。
意义。
这个词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他的意识。替身使者,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这份力量的意义是什么?组织里那些更强大的家伙,那些轻描淡写说着“每一次世界危机总会有替身使者顶上”、“这次轮到你们了”的家伙们,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了在某个注定的毁灭时刻,挺身而出,成为传奇故事里被传颂的英雄?为了在人群的仰望和感激中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可如果观众席空了怎么办?
如果注定要被拯救的对象,已经提前谢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就像此刻。
乔峰猛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那片刺目的阳光似乎扭曲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一种源自存在根基被撼动的虚无感,沉重地压在他的脊椎上。不是为了具体的某人,不是为了某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家园,甚至不是为了某个“世界”的概念——当世界本身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孤零零的点缀,这个词也变得无比空洞。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驱动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让替身迎向危险的动力,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一种被赋予“替身使者”身份后,就必须战斗下去的本能惯性?一种在巨大虚无面前,为了证明自己还存在而进行的徒劳挣扎?这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乔峰?”林晚宁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穿透了他混乱的思绪,“你脸色不太好。”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缠人的念头甩出去,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指关节捏得发白。长椅冰冷的金属触感更加清晰,像一种无言的嘲讽。“没事。”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干涩。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靠在墙边的方晓晓。她弓着背,一只手仍死死抵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显得短促而费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并非战斗留下的伤痕,而是这座死城本身施加的精神重压,在她身上具象成了生理的痛苦。
方心怡没有看乔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她靠近方晓晓,伸出手,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轻轻拢住妹妹按在胸口的那只手。方晓晓的手冰冷僵硬,如同石块。方心怡的手也不见得有多暖,但在那冰冷的接触中,她开始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妹妹的手背和手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她微微低下头,靠近方晓晓的手,轻轻呵出几口温热的气息,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氤氲,又迅速消散。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乔峰的视线定住了。他看到了方心怡低垂的脖颈拉出的柔和线条,看到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那份不容置疑的专注,看到了她呵出热气时唇边那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雾。那白雾转瞬即逝,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火星,在乔峰被虚无冰封的视野里骤然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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