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东西搁着就有人接(2/2)
当晚暴雨倾盆。
沈星河靠在窗边,听着雨幕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个少年顶着塑料布冲进院子,浑身滴着水:“沈爷爷,巷尾堵了!”沈建国抄起泵就往外走,链条在雨里发出“咔嗒咔嗒”的响。
水泵轰鸣时,沈星河看见积水顺着下水道汩汩退去,少年们的笑声混着雨声,撞在院墙上又弹回来。
雨停后,水泵被擦得比新的还亮,底下多了块木牌,字迹歪歪扭扭:“应急专用,勿挪。”是小宇他们用红漆涂的,漆还没干透,沾了两片槐花瓣。
入秋时,沈星河的手愈发抖得厉害。
那日午后,他攥着铅笔在纸上划了半天,终于歪歪扭扭写下“灶灰”二字。
林夏一看就懂了——那是他早年教居民堆肥时,特意留的母种,装在个粗布包里,压在木箱最底层。
她蹲在新开垦的菜畦边,解开布包。
深灰色的草木灰簌簌落进土里,像撒了把星星。
第三天清晨,沈星河扶着林夏的胳膊去看,土缝里冒出两片新叶,翠得能掐出水——是荠菜,比往年更精神。
当晚,六号院的媳妇端来一碗汤。
瓷碗还温着,蛋花漂在绿莹莹的荠菜上:“沈叔,我家菜园子今儿摘了把荠菜,顺手多煮了碗。”林夏接碗时,瞥见她围裙上沾着草屑,和当年自己跟着沈星河学堆肥时一模一样。
深更半夜,沈星河又醒了。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头柜上投下块模糊的影子——是那块棉袄残片,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针的歪扭针脚还在。
他摸过去,粗布贴着指尖,像摸到了二十年前的温度。
窗外忽然传来窸窣声。
他撑着身子挪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去,巷子里有个小身影。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花坛边,手里攥着个小纸包,正小心翼翼把里面的东西埋进土里。
“炭灰养的地,野菜最香。”她念叨着站起来,拍了拍沾土的手,蹦跳着跑远了。
沈星河闭了闭眼,泪水顺着鬓角滑进枕巾。
他从未教过这句话,可此刻听来,比当年自己站在居委会门口喊“七月廿三有大洪”更烫心。
原来最好的传承,从来不是刻在本子上的字,而是像荠菜的根,悄悄扎进别人的日子里,让他们以为,那是自己生出来的念头。
后半夜,林夏起夜给暖炉添煤。
她摸黑走到床前,手刚碰到沈星河的额头就缩了回来——烫得惊人。
“星河?”她轻声唤,伸手去推,却只触到他搭在被角的手,凉得像块玉。
沈建国披着外套冲进来,手电筒的光扫过沈星河苍白的脸。
老人的手抖得厉害,手电筒在墙上晃出乱晃的光斑,最后停在窗台上的荠菜苗上——它们在月光里舒展着叶子,像双双举起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