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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Chapter 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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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的记忆力会有多好?”阿列克谢耶夫将窃听器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办公桌后,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办公椅中,擡眼斜睨安德烈,似笑非笑地说:“我的记忆力就很好,人家跟我提过一嘴的事情,我能记好多年。”

“比如说?”

“比如说十多年前的发生在某两位克格勃上尉身上的叛变案件,呵呵,你大概不知道这其中有多么有趣。”

“所以我不是在听着吗阿列克谢耶夫中校,也许您大发慈悲,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也能陪您笑一笑这有趣的事儿。”

阿列克谢耶夫撇撇嘴,说:“您的命可是在您自己手中呐,可别说晦气话。”

安德烈不置可否地耸肩,坐到了阿列克谢耶夫的对面,环抱双肘,显露出十分真诚的谛听模样。指尖烟雾缭绕上升,阿列克谢耶夫讥讽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烟蒂摁熄在五角形的玻璃烟灰缸里。

“您说的对,中校,做人是得善良一些,我和您无冤无仇,不过就是一些大人物们的棋子罢了,您得知道我也有难处啊。老实说,这故事可并不精彩,甚至可悲。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您说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呢?”

安德烈的眼眸有微不可察地颤动,但他依旧维持笑容不变,问:“那么谁是该死的人呢?”

“您问我这个问题?哈哈,有趣!活着的人就是该死的人啊!”阿列克谢耶夫站起身,目光就如烧红的针狠狠扎在安德烈身上,“告诉你,中校,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人!我们还好奇来着,那封电报分明是你发出去的,可为什么是帕维尔来顶罪,真是兄弟情深啊,看来帕维尔比你聪明,早就意识到了那封电报有问题,而你,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茍且偷生这么多年。我有时候在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什……什么电报?”安德烈有片刻恍惚。

“哼,你忘了在执行任务前来自科帕茨基的命令,叫你发出一封电报吗?没错,命令是假的,科帕茨基从来没有叫你发什么电报,这不过是一个来自于对手的显而易见的陷阱罢了。而你就老老实实地发了,把咱们的机密通通告诉了美国人,没错,中校,接收的那一方是美国人啊!哈哈,你听听,这多么有意思。原本以为你是聪明的那个,可没想到帕维尔才是聪明的那个,否则他怎么会代替你去死呢?脑子太好也是罪过,中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难道不羞愧吗?你犯下的错,却要别人替你偿还?”

“不,不……”安德烈只觉得头脑发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自己提着前不久帕维尔送他的手提包站在咖啡厅的门檐下,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脚边,他将手提包往后挪了挪,生怕淋上了雨。帕维尔——他亲爱的朋友,是如此了解他,只要看到他手中的那些书籍就知道他需要一个手提包于是在这巴黎城中买下送给他。

他无比珍惜,垂头温柔地微笑,等待帕维尔的出现。于是当他擡眼,看到帕维尔从城市的灯光中向他走来时,他便露出欢欣的笑容。

“帕沙,过来,别淋雨!”他朝他招手。

而帕维尔却停住了脚步,静默地伫立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他突然疲惫地微笑了一下,安德烈猜想肯定又有什么任务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没能注意到帕维尔脸上的泪痕,因为他站在雨中,雨水模糊了他的悲伤,融合了他的眼泪。他只记得,他走过来,亲吻自己的面庞,在他耳畔轻声说:“再见,伊柳沙,再见了。”

“再见!”他天真地朝帕维尔挥手,朗声道:“再见!帕沙,明晚塞纳河畔见!”

可帕维尔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他离开得是那么快,安德烈心想他的任务一定很紧急。第二天傍晚,他开始在约定的塞纳河畔等待。可他再也没能等到他的帕沙,只有一道罪状,他甚至没能来得及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强制登上了前往拉丁美洲的船只。

他从布勒斯特港口出发,站在船艏,遥望渐远的欧罗巴大陆,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回来,一定会为帕沙洗清冤屈,他是无辜的,他坚信。

是,帕沙是无罪的,他的坚持是对的。安德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站起身喊道:“帕沙是无罪的!他是无罪的!可是……有罪的,原来是我啊!”

他癫狂地大笑,泪水从发红的眼角涌出,帕沙的亲吻仿佛在此落在他的脸上,让他心痛难忍,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可他依旧止不住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眼泪混杂鲜血落在阿列克谢耶夫的办公桌上,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愚蠢,他沦落至此是他活该,可另外两个人,这世界凭什么要驱逐他们?

“凭什么,凭什么我能活着……”

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他急忙掏出手帕揩拭。他慌张得浑身颤抖,悲痛欲绝的模样让阿列克谢耶夫为他感到可悲,剧烈的精神震颤在这一刻差点要了他的命。

阿列克谢耶夫掏出枪,对准了安德烈,“向你坦白,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至少你能够安心而去。”

“不,还不够。”安德烈擡起头,泪水滑落,那张脆弱绝望的脸逐渐浮现出一道不甚清晰的阴狠,让阿列克谢耶夫心脏不自觉地一沉。

咔哒一声,手枪上膛。

“已经够了,中校。”阿列克谢耶夫说,“安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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