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Chapter 26（2/2）
可伊森无法移动目光，他被安德烈锁定，被他禁锢，无法逃脱。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安德烈向自己走近，用冰凉的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
安德烈细腻的指腹在他眉宇间滑过，向下落，掠过他逐渐湿润的眼睛，带有伤口的鼻梁，以及裂开的唇角。
“你知不知道，那对我有多么重要？”安德烈神情化在一道哀婉中，“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谢苗死后我还能坚持这么久？”
伊森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我告诉你，谢苗是被人杀死的，卡捷琳娜也是被人杀的，帕维尔也是。我要寻求的不仅是真相，我要做的是复仇。”
安德烈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诉说，抹去伊森眼角泪水的右手却止不住颤抖，他痛苦地摇头，道：“可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放到那样一个绝望的境地……”
“抱歉，伊利亚……”
“我不要听你的道歉！”安德烈用斥责打断了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近乎于疯癫，“你有什么可道歉的，不过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啊！”
伊森疯狂摇头，“不，不是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害怕你受伤，害怕这个世界留不住你。伊利亚，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求你！”
伊森拼命抓住安德烈，抱住他的腿跪在地上痛哭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伊利亚，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
安德烈的心快碎了，他几乎不能站稳，在伊森的哭声中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为自己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众叛亲离，蒙冤入狱，可自己还能怎么保护他呢？他俯身，用颤抖的双手擡起伊森的下颌，在那双满是惊惧的泪眼里他看到痛苦至扭曲的自己。纷繁复杂的情绪让他无法再多说一句话，他用一个缠绵的吻止住了伊森的哭声。
如果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恨他，他会相信吗？会的，安德烈想，因为自己从不对他说假话。这四年来他们之间充满了谎言与猜忌，但在情感上从来都是真心。当伊森在他唇舌间探寻自己对他的爱意时，他回应了他，用那纠缠的舌尖留下最后一个信号——他依然在爱着他。
而后他很快推开了伊森，在伊森慌张的捕捉中他及时抽离，转身走出审讯室，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伊森挽留他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空荡的走廊里，直到他藏身于阴影处，才听到那歇斯底里的呼唤变成沉痛的呜咽。
他靠在墙上，缓慢地滑落，在无人处独自抽泣，而后他又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几声，站起身走出国安部的监狱，朝等在监狱外的安东尼奥的轿车走去。
“你大概知道艾利希奥在哈瓦那的住处。”安德烈望着车窗外的向后倒退的霓虹灯说。
“是的，教授，他住在哈瓦那希尔顿酒店，您知道，菲德尔也下榻在那边，他随时可以保护他。”
“这么事必躬亲么？”安德烈冷笑一声，然后说：“把我送到那里。”
“现在？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您需要休息，我们可以明天去。”安东尼奥忧心道。
安德烈转头看向他，“好安尼，伊森身上都是伤。”
安东尼奥抿了抿嘴，不再劝说，对前方的司机说：“去哈瓦那希尔顿酒店。”
这是个普通的夜晚，安东尼奥在多年后会想起，革命前留下的霓虹灯仍旧在闪烁，古巴人民钟爱的朗姆酒和爵士乐飘荡在大街小巷，海岸线上姑娘们在跳弗朗明哥，孩子们将甘蔗渣吐得随地都是，海浪日复一日从加勒比海涌起，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他注视安德烈下车走向酒店充满明亮灯光的大堂，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哭，很想抽一支烟。于是他向司机讨了一根烟，猛吸一口却剧烈咳嗽起来。他想，这样便可以掩饰自己眼角的泪了。
电梯上行时，安德烈感到一阵眩晕。他有多久没来到这样的高度了，他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多高，视野多广，仿佛要到云层中去。如果他不是个唯物主义者的话，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在步入天堂。
在经过一系列的搜身后确认他的安全后，安德烈被带到艾利希奥所居住的行政套房。
艾利希望明显对他的到来感到诧异，他刚洗完澡，穿着清爽的棉质睡袍，坐在书桌后批阅文件。他看到安德烈径直向自己走来，绕过书桌，蹲跪在了自己面前。
安德烈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衫的领扣，然后凑上前去，解开了艾利希奥睡袍的腰带。
“安德烈，你……”在经过片刻的惊讶后，艾利希奥突然意识到安德烈要做什么了，惊讶迅速变为悲哀，而悲哀转瞬之间化为怒火。
“我有我的原则，不可能打破。”艾利希奥冷声说。
跪在他面前的安德烈平静地擡起眼眸，含笑说：“我也有我的原则，我和你一起打破。”
艾利希奥在这双湿润迷离的蓝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欲望，思绪千回百转，他兀地抓住安德烈的下巴，捏得他皮肉发白，狠戾地问道：“我问你，你在去见他之前，看到那台电台和破译机没有？”
“看到了，艾利希奥。”
艾利希奥怔了怔，不禁仰头苦笑，悲哀至极地摇头道：“安德烈安德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竟将自己看做那种人吗？他竟为了那个欺骗他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吗？艾利希奥在心里痛哭，可他无法表露，仇恨在他表面蔓延，深不见底的悲伤无法出头，在怒火的加持下，他猛地推开安德烈，指着大门怒吼道：“滚！不要让我看到你！滚！”
安德烈摔倒在地，喘息几声后，他从地上爬起来，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向艾利希奥鞠了一躬，转身朝门口走去。然而就在他手已握住把手时，他的胳膊自后被一阵大力抓住，下一秒，他擡头望向酒店套房上璀璨的水晶灯光，摇晃出一片旖旎而疯狂的梦。
他摔在了松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