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2/2)
艾利希奥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安东尼奥被军警拖上了警车。他嘶吼着想将安东尼奥救回来,可却被蕾梅黛丝等人往后拖去,他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不能有事,所有的学生干部们达成了共识,收回了可以挽救安东尼奥的手。
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是正确的,很快军警们的镇压采取了更加残忍的方式,当机枪架在了警车车顶时,人们不禁疑惑,难道这罢工的人群中真的就没有这些警察们的家人吗?是什么让他们能够这样对待自己所要“保护”的人民?但子弹不会给任何人时间思考,它只会剥夺,剥夺鲜活的生命,但不能剥夺走向自由的希望。
伊森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阵仗,他在混乱中被挤得和学生队伍分开,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跳上一辆老爷车的车顶想找到队伍,结果被军警的高压水枪轰了下来,正当好心的人们以为他是大学生准备扶起他时,他却在惊吓之余飙出了几句英语,人们悲愤交加抄起甘蔗几棍棒就打在他身上,吓得他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罢工浪潮在全国范围内持续了整整一天,而留下的余波几个月都无法消散。在混乱不堪的破败街道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哀嚎连连的人们。伊森捂着受伤的脑袋,从他们身上跨过,一心只想回家找安德烈。
他知道艾利希奥他们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去找教授,为了避免军警将目光落在安德烈身上,学生干部们总在这种时刻离他能有多远就多远。
夜幕降临时,空气里泛着甘蔗的甜腻与血液的腥气,高压水枪喷射的水柱将甘蔗汁液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流淌在地上形成一条条虬曲的粉红色河流。受伤的人们坐在河边贡献自己的红色,军警被撕扯后碎成条的警服淹没在粉色河水里,沾染上绝不退缩的决心,以及命运里注定会迎来的结局。
伊森来到公寓楼下,这里远离街区,呈现出一派祥和与宁静,他浑身湿漉漉的,好似跟高压水枪干了个大仗。他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被甘蔗打出来的血痕,满意地微笑,然后他装作身受重伤的模样,跌跌撞撞上了楼,敲响了安德烈公寓的大门。
他知道他一定会为自己开门。
于是在门开的瞬间,他步伐绵软地倒了进去,扑向了意料之中的温暖怀抱。
“教授……我疼……”他擡眼可怜兮兮地看安德烈,教授眼里的心疼让他在内心狂喜。于是他更往他怀里钻,像只惹人怜的小狗。
“让我看看。”安德烈端详他额头上的伤口,把他扶到沙发上,看着晕晕乎乎的伊森,问:“被打的?”
“是……警棍打的……”可不能说是被甘蔗打的,伊森如是想。他看到安德烈眼里更加心疼与不忍,心醉神迷快要真的晕倒。
教授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好似一早就知道伊森会过来找他一样。他给他擦拭额间的血迹,很认真,就像对待中国瓷器一样小心翼翼。伊森将自己融于那双咫尺距离的蓝眸里,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受伤的鹿,依偎在柔情的森林里。
在安德烈用纱布缠过他的头时,他不自觉地擡起手,环腰抱住了教授,将自己的面颊贴在教授柔软的腹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暖意,他尚记得他背后皮肤的触感。滑腻腻而冰凉,像东南亚出产的玉石。
安德烈没有推开他,反而让他在自己怀里温存了许久。两人都很沉默,一坐一站,他环着他的腰,将呼吸晕开在他的皮肤上。他抱着他的头,抚摸他湿润而柔软的头发。心照不宣地没有打破此刻的静谧。
窗外的秋海棠,在月色下悄然绽放。
“你喜欢我吗?”伊森突然问,他没有擡头,嘴唇隔着衣料在教授腹部挲,安德烈不禁轻颤。因为这触感,也因为这句话。
安德烈目光飘向窗外垂落的星,复又收回来,他捧起了伊森滚烫的年轻脸庞。
有些话,是一定要讲清楚的,哪怕违背的是自己的真心。他笑了,是和煦温柔的笑,没有爱情的成分,只有抚慰。
“我喜欢你。”安德烈说,“我喜欢你们每一个人,因为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学生,好同志,是人民的希望,是革命成功的关键。”
伊森逐渐睁大了眼睛,烧红的面庞在刹那间惨白,他咬牙问:“如果今天来到你这里的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这样对待他吗?”
“是,我会的,伊森,我爱你们每一个人。”
伊森猛地站起身,将安德烈推开,满含怒意地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你说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既然你对我没有感觉,那天晚上又算什么?”
安德烈垂下眼睫,轻声说:“如你所见,那晚我醉了。”
“所以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伊森,且不说我们都是男人,师生关系,你是美国人,我是苏联人,克格勃和中情局水火不容,这是无法逾越的天堑,你得认清现实。”
“我在问你内心的感觉,而不是什么该死的现实?!”
伊森快被他气笑了,他恨恨盯住安德烈,咄咄逼人,如同野狼般露出森寒的獠牙。
“那么,内心的感觉就是,没有,伊森,我对你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安德烈刚擡起眼睛,就看到伊森向他冲来,将他扑在书桌上狠狠地吻住,饱含恨意与痛楚的吻让他品尝到了爱情的苦涩,凶猛到让他招架不住。当伊森再次擡头时,滚烫的泪落在教授因为惊惧而苍白的脸颊上,他几乎用上了祈求般的语气。
“求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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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该事件为历史真实事件,弗兰克·派斯也为历史真实人物。他在圣地亚哥遇害后第二天就爆发了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