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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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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躺在床上,心脏跳得厉害。方才的尴尬在他这边并不像没心没肺的伊森那样简单消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又担心弄出声响暴露了自己不安的心绪,于是努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尽量小声一些。

他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的群星,热带的天空总是很低,星辰仿佛时刻准备坠落,砸向这片海洋中小得可怜的土地。他眉目间挥之不去的忧郁,就如摇曳在风中秋海棠的露滴。喟然长叹,心里涌上一股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做了个梦,梦到站在晨雾笼罩的码头上,朝霞艰难地拨开云雾,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指引海上的渔船驶向自己,那是一艘装满了皑皑白雪的船,船体上写着“回家”两个字。他很疑惑,但无法控制登上甲板的脚步。随即他看到船下有人朝自己招手——他兴奋而忧伤地笑,既像送别,又似挽留。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撞击声吵醒。猛地睁开眼,安德烈下床冲向客厅。可他忘记自己锁了门,差点把门拉坏。

砰的一下门打开,似乎有什么力量从外加持在门上,风雨迎面而来,他看到这样一幕。

白色纱帘被狂风吹起,猛烈的雨势汹涌而入。伊森一瘸一拐迎风朝窗户走去,想要将两扇玻璃窗合上。可这并不容易,他被纱帘缭绕得看不清视线,雨水击打在他脸上,如一头暴雨中可怜的小鹿。他根本睁不开眼,无助地伸手格挡时,窗户便被再次破开。

安德烈冲上前去,将全身湿透的他挡在身后,一鼓作气关上了窗。

此际是黎明,台风经过一晚的酝酿,如期来到古巴岛。棕榈树在暗沉的天色下狂舞,牵牛花藤被风卷起,如触手般拍打在窗户上。秋海棠早已无力地垂下叶翼,碎花散落一地。

安德烈擦拭脸上的雨水,转身对上了伊森的目光。他看向自己,湿漉漉的眼睛满含少年人的天真与纯情,目光纠缠,安德烈怔怔地擡起手,抚去他眼角顺流而下的水渍,轻声说:“吓坏了吧。”

伊森忘记回答,他凝视他,倚身晨间的暴风雨,将忧伤的网,撒向教授那海洋般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委屈。可这并不在于此际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柔情中,记忆起了悲痛的往昔。并不一定很久远,或许就如昨夜里,腿上的伤让他感到钻心的痛。可他无处诉说,无处宣泄自己也曾体会到的恐惧。只有眼前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救治他,收留他。

他们之间,正悄无声息地,茫然地向彼此发出某种讯号,犹如灯塔旁涌动的海水,轻轻拍打石壁。

可安德烈突然移开目光,主动结束了一切。伊森叶讪讪低下头,向后顺了一把自己的湿发,复又嬉皮笑脸起来,瘫在沙发上大咧咧地说:“教授,我饿啦!”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去拿。”安德烈指向厨房靠墙处的一个淡绿色,看起来年代已久的小冰箱,伊森伸长脖子张望,撅起嘴来,嘟囔说:“我腿疼,你给我拿。”

安德烈冷漠斜睨他一眼,又在他撒娇的表情中败下阵来,无奈叹气走入厨房给他拿了一份三明治和苏打水。

伊森感激地接过,双眼放光地啃上几口,生菜不算新鲜,但火腿肉咸度适中,勉强还算是份不错的早餐。苏打水能解腻,刺激味蕾唤起一天的舒爽。可他只见安德烈站在窗前,用干毛巾擦拭半湿的棕发。

“您不用早餐么?”伊森含糊不清地说。

安德烈摇头,说:“一会儿再用。”

伊森耸肩,一口干掉了所有的苏打水,然后又说:“教授,把毛巾给我擦擦水吧。”

安德烈转头,说:“好,我给你拿一条。”

“不。”伊森笑得纯真无害,“就用您手上这条。”

“这条我已经用过……”

“没关系!”

伊森干脆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教授面前,从他手里拽过毛巾,摊开,整个往自己脸上一蒙,然后揉搓起来,边搓还边嗅闻,好似不知餍足。

安德烈不由得皱眉,干脆转过了身。

伊森止住动作,从指缝中偷瞥安德烈。目光落在他纤细白皙的脖颈,黎明清冷的光均匀铺洒在他的皮肤上,泛起茉莉花般的冷白色。视线向下,透光的淡米色亚麻睡衣下,被光勾勒出提琴般优雅的腰线,他立定于此,仿若薄雾中的钟楼。

他不属于这里,伊森看得出来。

他走上前去,站在安德烈身边,望向窗外的狂风暴雨,说:“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安德烈淡淡瞥向他,勾起唇角:“你想说便说。”

“你不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呢?”

安德烈眯起眼睛,观察伊森的反应。而伊森瞬间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是啊!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反正我就是和巴蒂斯塔有仇,要加入艾利希奥他们。他们为什么能接受你,却不接受我?”

教授微笑说:“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加入他们了呢?”

伊森松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是与非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可他的确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他的观察所得,而他的观察让他基本可以确信两件事:安德烈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不是美国人。

但伊森并不想操之过急,他自有打算。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安德烈仍旧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他不赶他走,他便不会走。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伊森内心暗笑,心想这人的防备心还真差。

窗外雨势依旧汹涌,台风过境需要整整两天,大学停课,伊森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啃甘蔗,他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要不是安德烈家中储备充足,他又得饿肚子。

教授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阅读,仿佛那里是他的圣地,台灯倾洒圣辉,他俯身于世间人类文明的瑰宝下,在知识的海洋里沉溺,犹如虔诚的圣徒。

他很喜欢读书,一看都是一整天。

伊森啐出一口甘蔗渣,挣扎起身端详自己的伤口,用手指抠摸微渗血的绷带,心里隐现暧昧的喜悦,疼痛袭来复又懊恼地暗骂黑手党。他是耐不住寂寞的性格,总想找点乐子,但在安德烈这边他得掌握好度。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老式石英钟,不错,他已经安静了两个小时,现下可以去打扰他了。

他走到安德烈身旁,问:“你在看什么?”

安德烈也不回答,只是合上书本,烫金封面上写着《聂鲁达诗集》。这位西班牙语诗人很会写情诗,伊森听说过,他突然来了兴趣,俯身凑上前问:“能给我看看吗?”

安德烈擡眼瞥他,说:“我不觉得你是会喜欢读诗的人。”

伊森露出傻气爽朗的笑容,说:“这是你对我的误解,我还是很喜欢读诗的,艾米丽·狄金森的诗你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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