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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入梦寻梦(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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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锦年师父是如何将她养到这么大的,她只知道,每年的那个时期,锦年师父总会拿一粒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药丸给她,告诉她吃下去便好了,吃下去,睡一觉,便不会再有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

她总觉得,那个时候的锦年师父,看上去比往常要憔悴许多,面色苍白,血色全无,她有时候会觉得,大病一场的,倒有些像是她的锦年师父。

她曾经很认真的以为,自己会一直和锦年师父生活在须臾山的山脚下,直到百年之后,她垂垂老去,而她的锦年师父,再不必为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徒弟操心,也可以恢复捡到她之前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然而不幸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在她老去以前,她遇见了那个叫做扶苏的公子,与他一同走过的那一段山路,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一日的夜里忽然扬起的大雪,逼迫他们滞留山中。

许多年后千草想起来,那一夜的雪,似乎比她的整个上半生都还要长,却也比那些过往要虚无的多。她只用了一个晚上便爱上一个人,那之后却要花掉后半生,去学会忍耐和遗忘。

忍耐和遗忘,他并不爱她这个事实。

可是当他对她说“千草,我们成亲吧”的时候,她缓缓抚上他的背,轻轻说了声:“好。”

那是个阳春三月,那一年的花开得很好。在那个花开得很好的阳春三月里,她如愿嫁给了她爱的人,她并不在乎他究竟是人还是神,也并不在乎他爱的人究竟是不是她,她的身上有一些会勾起他怀念的影子,这样就够了。

她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对于许多事情,她也并不会看得很重。

他们成婚的那一日,锦年师父没有来,却托人送来十粒黑色的药丸,她的前半生就是靠着那些苦的让人流泪的药丸撑下去的,她怔怔地望着那些药丸,突然之间很想哭,在她的眼泪流出来之前,扶苏将她的脸扳至面前吻下去,离开她的唇瓣时,他说:“千草,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可是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

她望着他的眼睛,语调认真地对他说:“扶苏,我与锦年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抚上他的眼眉,温柔而软弱地道,“你永远是你,是扶苏,是我的爱人,而锦年师父,也永远是锦年师父,是我的师父。”

她不知道她的话扶苏究竟有没有听懂,她只看到他悄悄弯起嘴角冲她笑,她的记忆里自那以后便时常就是他的笑了。他的眉眼本就生的柔和,笑起来就更加是,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斑斓的色泽,只是,有些时候,在那斑斑驳驳的光影里,又总像是隐藏了些她猜不透的东西,像是永寂永灭的黑暗,像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不知为何,她总是很轻易地便被那黑暗吸进去。

她知道,那确实是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开端来着。

春天过完了,锦年师父说的天劫并没有落到她的头上,扶苏告诉她,他早已宣布脱离仙籍,现在虽然仍保留着仙身,可终归不再是神仙,她于是安下心来——其实她未曾担心过,也不该有安心的想法,可是不知为何,那种安心感却实实在在地造访了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性淡泊,飘零的身世让她比常人更豁达。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为凡尘俗物执着的经历,就连对待锦年师父,都以一种“他也终会离我而去”的想法来相处,这二十余年,竟然连一丝一毫多余的念头都没有生出。这样的她,自然不会为什么执着,可是这种安心感,却让她有一些恐惧。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若她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了执念,后果一定会很糟糕——比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生了执念更加糟糕。

她的心疾扶苏并不知情,每一年疾发时,她都默默地躲起来,并且靠着锦年师父留下的丹药续命,每到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都会非常非常想念锦年师父,想念那个陪她成长,并且一次次给她生命的男子,她想,锦年师父会走到哪里去呢,他还会再回来吗?

就这样过了五年。

有些东西,如果终要失去,那还不如不得到,扶苏不是自己的,她早就知道。其实她跟司药仙子一点也不像,见到那个女子的那一日,她就知道了。

那是个很普通的冬日午后,阳光柔和却寒冷,她在卧房为他缝一件棉衣,她的手艺一向不错,可是那天却总是不自觉就扎到手,其实一点也不疼,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锦年师父的药丸已经吃完,如果这个冬天,她再次疾发,后果不堪设想。她想,她这些年救了如此多的人,甚至渐渐被世人尊为“药神”降世,怎么就惟独救不了自己呢。

她并不为这个难过,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要离开扶苏,并且再也见不到锦年师父,她就觉得难以忍受,之前的不难过,也会变成一种很像谎言的想法。

所幸,在她难以忍受的事情发生之前,那个失踪好几千年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与扶苏,她的夫君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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