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相知(1/2)
巫神殿的第三层, 神坛所在。
原本空寥寂静的地方此时守满了人。
氏族来人,手执武器布阵严密的巫神卫,还有那几个少祭司、神侍以及……站在最高处手握权杖的夷湘大祭司。
原本少祭司大比的场地上显出了高耸入云的巨柱, 层层锁链缠绕,那血腥阴寒的气息铺面弥漫,让众人都神情一肃, 场上鸦雀无声。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伴其而来的是一阵锁链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清脆又阴森。
人群后, 通过樊笙殿内传送阵来到此处的墨柒闻声擡眸瞧去。
真的是樊笙。
她微微眯眸,打量了一下, 这个小祭司手脚都被锁上了铁链,看似修为应当是被封住了, 身上还有些血痕, 墨发颇为凌乱地披散着,被几个穿着盔甲的巫神卫押到了神坛中心的柱前,巫神卫朝后退了两步,那巨柱上的锁链便瞬间向樊笙扑去, 一道一道, 硬生生穿过了她的血肉,将她钉在了巨柱上,鲜血四溅。
墨柒瞳孔一凝,袖下指尖猛然捏起。
小祭司从头至尾都垂着头,神情不明,唯有最后被锁链穿过身体时才被迫昂头, 脸上麻木的神色里露出满满的痛苦来, 却是紧抿着唇角, 身子颤栗得厉害,仍旧一声不吭。
猩红的液体从她嘴角留下,一点点的,砸在了衣襟上,打落在地面上,那发出的声音在此时鸦雀无声的场地上却是清晰无比,每一下,都好似响在众人的耳边。
可怖的氛围就渐渐布满了此处。
不少人面色微动,却又垂下了眸,不再看了。
曾经冷清矜傲的少祭司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令人唏嘘动容。
魔人奸细。
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心里清楚得很。
这样滑稽的罪名按在了樊笙头上,不过是她挡着别人的路罢了。
纵然事实并非如此,可是在强权下,事实也并不重要。
他们只要一个能让自己、能让家族满意的结果就行了。
而这位出身卑微的少祭司唯一的支持者,夷湘大祭司,此时也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素来温和的脸上,如今一片冷漠,眼见自己的徒儿受此刑罚,她也未曾动容半分。就好似……樊笙如传言所说一般,当真是一个魔人奸细。
墨柒冷眼瞧着,淡淡瞥了下那个独占高处的大祭司,忍不出扯着嘴角轻声嗤笑了声,只觉滑稽。
大祭司的身后站着几位巫神卫,看着像是在守护她,实则……这站位却也精妙至极呢。
她不信这位掌权多年的大祭司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人威胁,在与氏族的博弈中处于下位。
这女人做出一副被迫的模样来,也不知是给谁看。
又或者说,这一切是否都在夷湘的控制之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真的想让樊笙死在这里,然后将罪名推于氏族身上,此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清理杂虫、大开手脚吗?
神坛是祭司之处,亦为刑罚之地。
启用神坛的权利便在于大祭司手中。
众人并未等待太久,就见夷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低声吟咏法咒,随机的,那神坛周边就一寸一寸陷下,滚烫制热的气息喷涌出来,陷下去的地面下红色的岩浆翻涌,似凶兽咆哮般的声音从
众人纷纷后退,退到了比试时的观看处,不少人都颇为惊恐地瞧着烬。
但是看过巫神殿典籍的人都知道,一旦面临这样的刑罚,还不如早些死去。
这些岩浆一旦缠到身上,并不会让你立刻死去,而是会从你的表面开始,一点一点地灼烧毁掉肌肤、血肉、筋骨……
那样的疼痛感,真真是生不如死。
亥栾掩唇,眸中却是闪过暗色来。
她漫不经心地侧头瞥了眼,恰好对上了奚游的眸子。看着这位向来少言寡语的人此时唇角微勾,也就轻笑了声,似叹似讽。
茹黎擡手,牵住了车烛影的手,感觉到了她的指尖有些发冷,担忧地投去一眼,却见车烛影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她们将那两人的神情动作都看在了眼底,微微蹙眉,心下厌恶,但又无法开口。
此时,这几个少祭司都立在各自家主身后,也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局面是这些人都默认的结果。
利益面前,哪儿来的善良同情?
怪就怪樊笙不够强,才被人算计,任人宰割。
几位家主冷眼瞧着,甚至唇角还泛着微微的笑意。
最里层的是严格镇守的巫神卫,这些家主们坐在后面,居高临下地瞧着,看着这位少祭司受刑,一步步走向死亡。
樊笙微微动了下,瞥过了那些可怕的灼热的岩浆,却是面无表情,心如死水。
疼。
身上被私下用过刑了。
她从头到尾都未曾见到过她的老师,只被人强押在巫神殿的牢狱中,莫名其妙地顶上了魔人奸细的名头。
她不傻,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个大祭司之位,世人争抢、孜孜以求,却也……悲哀可笑。
……可怜。
滚烫的气息一点点逼近她的脚下了,那灼热的温度让她的意识恍惚了下,体内的巫力早已被禁锢住了,她毫无反抗之力,如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如此脆弱,仿若下一刻她便会化作灰烬、魂飞魄散一般。
樊笙静静地垂眸瞧着地上,身躯无力又疼痛着,然而此刻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个人的面容。
一个蓦然闯进她的世界里,又狠心离去、弃她如履的桃花精。
……霖柒。
……柒柒……
若她生来注定相伴于冰雪孤寂,那又为何要让她亲眼目睹过太阳的耀眼光芒,自此心心念念,心不由己?
明明已经触碰到了美好的一角,却又被无情剥夺失去。
何其残忍……
樊笙牵扯着嘴角,垂下了眉眼,低低地苦笑了声。
仅仅几天而已……
跟疯了似的。
然而,好像是巫神垂听了她的呼唤一般。
樊笙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灼灼直视,这般熟悉,如同半年前的初见,那个人在台下也曾如此盯着她瞧过。
心中的名字几乎已经到了唇边,那个被锁着钉在柱上的少祭司几乎是刹那间擡起了眸子,琥珀色的瞳孔在逐步逼近的岩浆的映衬下竟是明亮至极,可是那眸子里的神色太多了些,反倒叫人瞧不清楚了。
她眸子扫过了旁边众人,一点一点的,好似是在找什么人一般,但是不久后,唇边的弧度逐渐僵硬,樊笙眼神暗了暗,收回了目光,慢慢阖上了眸子,垂下了头颅。
罢了。
何必与她扯上关系呢?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就连一个少祭司的名头都没有了,那人来了做什么呢?
樊笙喉咙动了动,咽下了口中的腥甜苦涩,终是放松了身子,沉默地等待痛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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