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观音龛(三)(1/2)
无人知晓,赵碧穹这一句简简单单的相信,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便应了王怜花的法子。
细长的鱼线被割成八段,每人一段,并将鱼线一头连在王怜花的身上,一头连在自己身上。
随后,八人盘腿坐于风波亭中,或是闭目养神,或是调息打坐。
唯剩王怜花一人,立于亭首,眺望着茫茫无际的云海。
那锐利的双瞳,仿佛能穿透云雾,看到什么不可观睹之物。
周围的云雾更浓了,香气也更浓了。
无形的幻香伸出丝丝缕缕的细线,循着众人的七窍,缓缓游入。
赵碧穹双眸闭合,凝神调息。
调息之中本该神思清明,心如止水,但他此刻却心乱如麻。
并非因为心忧前路的危机,而是因为他感觉到……柳慧,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赵碧穹没有睁开眼睛,柳慧也不曾开口说话。
他只是嗅到一抹淡淡的栀子花香缭绕鼻尖,听到一缕轻柔平顺的呼吸萦绕耳畔。
就如同他昔年于静室练功之时,柳慧一直默默地陪坐于旁。
只要他不开口,她便不会出声打扰。
虽然平淡到近乎刻板,但那种心意相通,脉脉温情,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能维持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埋藏心底的眷恋,再一次被掘出,比千佛寺的那一夜更加真实与深切。
就好似启出了一坛埋在梨花树根下的陈年老窖,揭开泥封,醇烈的酒香弥散开来,人在不知不觉间醉于风中。
蓦然间,心底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如果他永远不离开的话……他的柳慧,是否也能永远“活着”呢?
淡淡的苦涩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变得念旧与软弱。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希望……他的柳慧,能活着吧?
在幻象中,对亡妻的思念中苦苦挣扎的赵碧穹并不知道,他并非唯一感觉到柳慧到来之人。
还有一个人,不但闻到了柳慧,听到了柳慧,还看到了她。
云出岫盘腿坐下后,一直未曾闭眼。
纵使如此关头,他的目光也一直凝注在赵碧穹身上。
无人知晓,那双黑沉的瞳眸中,压抑着多么深切的痛苦羞耻与求而不得。
十年来,背德逆伦的感情被他强压于心底,慢慢地腐烂,发臭,变得面目全非,就如同烂在泥沼中的腐骨。
他本来都不再记得,自己曾对赵碧穹有过那样的心思。
直到心中腐烂的创口,被千佛寺中的那场荒唐无稽的幻梦,血淋淋地撕开。
压抑太久的情愫,如同决堤的河水奔腾而出,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如今,他的眼中只有赵碧穹,也只装得下赵碧穹。
仿佛少看一眼都舍不得。
不过事实却也如此。
赵碧穹已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他的生机随着每一次吐息离去,眼一看便少一眼,唤一声便少一声。
浓烈幻香的催发下,在云出岫的眼中,赵碧穹的身影渐渐变得俊秀与挺拔,额头与眼角的皱纹,好似被无形之手抹平,一口清澈的泉水灌入那双沧桑的深瞳。
年轻与俊美重新回到了赵碧穹的身上。
云出岫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喉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十年前,风华正盛的赵碧穹,也是正是他最初迷恋上的赵碧穹。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偷看师父沐浴。
水珠顺着健美强悍的体魄滑落,那浓厚的男性之美,宛如灼烈的火焰扑面而来,令他屏息。
在他成年后的每一场春梦里,挞伐挣扎到巅峰时,喘息着撩开身下之人的面孔,总是熟悉到令他惊惧。
少年时的迷恋已成狂执,然而纵使他再贪恋,再渴求,却也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他愧呀怕呀,若是让师父知道他的心思,等待他的只能是武功尽废,逐出师门的结局。
然而,无望的苦恋与忍耐是煎熬的,就像是一口架在火炉上烧得热热的油锅,每一次看到师父与师母温存,都会溅起滚烫的热油,泼在他的心上。
当柳慧因为难产而死时,面容悲伤的他,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因为若是柳慧不死,他怕有一天,会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他本以为柳慧死后,自己能趁虚而入,但是她留下了一个孩子,时时提醒着赵碧穹记得她,思念她——云出岫心中的那口油锅,又烧了起来。
在知道赵碧梳天生裂唇后,他暗中煽动铁狮门的弟子嘲笑她讥讽她。
他一边助长赵碧梳骄横的性情,一边又鼓动被她欺压之人憎恨她非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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