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结局三 (1)(2/2)
阮蛮蛮上下打量了下来人,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全身唯一值钱的地方,就是脚下蹬的那双磨破了边的靴子。
虽说他们的铺子并不是特别主张,专门讨好贵族圈里的人们。但是能来这里买衣服绣花的,至少都是有些家底的富人。
然而这人的衣着打扮样样普通,行为举止也不是有气质的那种。他应该不会是为了要面子,而不顾肚子饿的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是来退钱的,怎么着,你们想赖账?”
“当然不会,只要是在我们这里定制衣服,没做成之前都可以退。当然,退钱多少是根据进程来定的。这些事,你定制的时候,应该就清楚了吧?”
男人气焰逼人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你们该不会是看我来退钱,故意耍花招为难我吧?”
阮蛮蛮莞尔一笑,从伙计那里取来名单,“公子贵姓?”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来退钱的,你只要把钱还给我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闲篇?”
“你不告诉我姓名,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在我们这里定制衣服?人人都像你这样,张口就来要钱,那我这个铺子还要不要开了?”
阮蛮蛮猜测着这人十之八九确实定过衣服,但是他迟迟不肯吐露姓名,大概是不想损失那点赔偿。
“你……”男人无话反驳,只能乖乖的吐了句,“张德行。”
“好名字。做人就要老实本分,有德有好的行为才不枉为人。”
阮蛮蛮这套夸赞下来,男人气更短了。
“快看看赔多少钱,把剩下的都还给我。”
阮蛮蛮掀开记录薄看了看,指着上面的笔录说道,“这衣服已经做了一半,退掉的话,只能得剩下一半的三份有一。你看你是继续做呢,还是马上退钱拿衣服走人?”
“什,什么?只能退这么点了?那不就是说,我那些钱全完了吗?”
张德行又气又急,夺过阮蛮蛮手中的记录薄来仔细瞅了瞅,果然如她所说,一个字不差。
“我不认同!这分明就是你们铺子里的过失?为什么让我掏钱去买这个后果?结果你必须得把钱如数退给我,否则我就将你们这黑店告到衙门里去,让全城的人们都看看,你们是怎么骗钱
的!”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你交钱让我们来做衣服,我们按照要求做了,怎么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伙计们不愿意了,这衣服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们精心做的。结果到头来还被倒打一耙,这种委屈那怎么能受得了?
“怎么就不是你们的过失了?我有让你们这时候做吗?你们不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把东西做出来,这不是摆明着不让退钱吗?”
张德行越说越有理,拍着桌子啪啪作响,“我告诉你们,这钱我等着治病救命,你们要是敢扣下一文钱,那就是谋财害命!”
“你!”来这里做衣服的人,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他们可不会为了这点钱,在门口咆哮着耍无赖。所以伙计们对付这种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着急生闷气。
“你们都去忙吧,我来跟他说。”
阮蛮蛮从小就被不要脸的人熏陶着,这点应对能力还是有的。
“张公子,有句话我要提前跟你说好,我的铺子可不是一般的店铺,它有皇上亲口御封的商号。如果你执意诬陷的话,那就是对皇上有所不满,到时候别说是钱了,命有没有都难说。”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张德行明明怕得腿都在打哆嗦,嘴上却仍旧咬紧了牙关不依不饶。
“救命啊,大家伙快来看看啊,这家黑店不给我退钱,还拿皇上来威胁我!”
张德行在屋里耍不过了,跑到门口哭天抢地,一口一个黑店,一口一个要命了。
平常人都没办法受了这委屈,这些日子埋头苦干,最后却没落好的绣娘和伙计们,纷纷憋不住要爆发了。
“我呸,你白长这么大的人,说话都不如个三岁的孩子!白纸黑字这里都写的清清楚楚,谁讹你的钱了?我们缺你那几两银子吗?”
“就是嘛,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我们这里做过衣服的人,有谁找得出毛病退回来过?我们都是讲情理的,你的衣服做了一半,按照规矩就是退那些钱。哪个像你这样撒泼耍无赖的?”
张德行理亏站不住理,没个三两回合就败下阵来了。但是,一想到失去的那些银两,他又不得不咬着牙的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你们人多,嘴也多,身后又靠着皇上这颗大树。我一个贫民百姓哪里斗得过你们?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们就给我退救命钱,要么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可不会稀里糊涂的冤死。”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让你做个明明白白的鬼。”阮蛮蛮看了半天,算是了解透了张德行这个人。
他没什么本事,目的也很明确,唯一的法宝就是不要脸、不要命。
“你们俩去衙门里请捕头来,就说这里马上就要出一桩新鲜的人命案,请他务必速速赶来。”
听阮蛮蛮这么认真的讨论人命的事,张德行马上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阮蛮蛮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早在张德行擡腿往后退的时候,立马叫人按住了他。
“事情还没有弄清,别着急走啊!”
“我,我想起来还有事,改改天再来找你理论。”张德行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逃出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要打人吗?救命啊,这家黑店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了!”
围观过来的百姓们纷纷指着两边的人议论道,
“这小子是不是傻呀?难道他不知道,这家掌柜的背后有的是靠山吗?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在街上到处宣言要娶妻的苏千户,听说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就差回京去升官了。”
“还有,这衙门里的县太爷跟她也熟。就连那个卖国贼姓钟的,前些日子还请他们吃过饭呢。”
“照你这么说,那他还真是必死无疑了!”
“我不怕!我就不信连阎王爷,都是这家黑店为非作歹的靠山!老天爷啊,你不能让我就这么冤死了啊!”张德行高喊一句冤枉,便晕死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按住张德行的伙计们傻了眼,他们什么也没有干啊,不能就这么把人给弄死了吧?
“别怕,不管他是醒着的,还是晕过去了。刚才他有指出两点来,一是说我们讹诈他的钱财,二来又说我们对他行凶了。等会儿捕快来了,他说不出来,咱们替他把这个冤喊了。”
一看这张德行就没有一哭二闹三晕倒的经验,这个时候昏死过去,最不是时候了。
阮蛮蛮招了招手,叫来了个伙计,“你去把气死阎王叫来,就说这里有个明明好好的,但是他就是快要断气的人,非他不能救了。”
阎王是小城里最有名的老大夫,脾气大,下手快准狠。只要是吃过他配制的药,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另外,他这人还有个谁去了也不能改的规矩。非得是濒临死亡,或是特别难治的稀世奇病才能请得动。
比如上次苏祁尧中了东吴的剧毒,就特意上门请过他。奈何他只看稀奇古怪的病症,对于中毒这些常见的,他不屑去研究,所以没见着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果然,在张德行听说了要请气死阎王来,阮蛮蛮看到他的眼皮子抖搂了下,看样子是纠结要不要醒过来。
这大夫还没有请来,病人怎么能好得了?
“哎呦,你说大夫来之前他要是能醒来多好啊!这样咱们不就能当堂对峙了吗?”
闻言,要挣扎着起来的人,突然挺尸不动了。
阮蛮蛮冷笑了声,眺眼望去,发展捕快已经被伙计们请来了。
“公子。”
阮蛮蛮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捕快对她的称呼。想必是来时,伙计们跟他交待了句吧。
“捕快大哥,你来得正及时。这人名叫张德行,前不久在我们铺子里定制了套衣服。因为他特意交代过,这衣服一定要加紧时间完成,所以我们铺子里的绣娘没黑天白夜的赶制。”
“你看这里是他亲手写过的字,还有他按过的手印。”阮蛮蛮摊开了记录薄,一一指证了出来,然后再由捕快拿着,在所有百姓面前阅览了遍。
“不错,这上面确实如她所说,是这么回事。”
“好。既然大家也这样认同了,那咱们就说说接下来的事吧。”阮蛮蛮将记录薄收回,又从绣娘的手中拿出了那件缝制了一半的衣服。
“一般情况下,没有得到买主的允许,我们是不会越过买主,让旁人先看衣服的。”
“可是今儿不同了,这位张公子晕倒前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黑店,想讹诈他的钱,要他的命。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就不得不违背一次规矩了。”
阮蛮蛮将衣服和店铺赔偿的规矩都放在捕快面前,“不论是在里面的时候,还是从店铺里出来以后,我从未说过一句不给他退钱的话。”
“但是,衣服都做成了一半,还让我将全部银两退回去,这不合适吧?不说我们这儿了,就去其他的铺子里打听打听,有谁全部退过钱?光这衣服的料子本钱,值多少?难道我们的伙计和绣娘,就活该这样日夜缝制,白白受了辛苦?!”
众人沉默了,不过也就是几秒钟后,忽然从人群里爆出了一声,
“不该,让他赔偿。”
“没错,人人都这样想做就做,不做就要退钱,别人还怎么活?”
此起彼伏的支持声越来越响亮了,之前同情过张德行的人,忍不住朝他啐了口吐沫,
“我呸,怀里踹铃铛,你是想得美。”
“行了行了,既然这件事大家伙都弄明白了,案子也办清楚了。我先带着他回去治罪。”
“慢着。”阮蛮蛮见捕快提起昏过去的张德行,转身就要走。
“捕快大哥,这事儿还没完呢。现在我的嫌疑是洗清了,但是他诬陷我的那些话,是不是也该算算账了?不是我咄咄逼人,这事要是就这么过去的话,往后人人都来向我泼脏水怎么办?那我这个铺子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话倒是没错,只是他现在……”
“来了来了,咱们的气死阎王大神医来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案子也清了,大夫也来了。
“人呢?人在哪儿?”
捕快一看是气死阎王来了,立马将手里的人扔在了地上,迅速闪身离开了原地。
他还略带埋怨的看向阮蛮蛮,“公子,你怎么也不早说请他去了?差点就……”
气死阎王只是路过跟前时,稍带着看了捕快一眼,他就吓得不敢吱声了。
阮蛮蛮忍住了笑意,连忙请这个已经年过八旬的老神医,上前给张德行看病。
“老神医,这病也就您能来给他治了。”
“我听他说了,这病确实稀罕了。”老神医打开抱来的箱子,一股子恶臭味扑鼻而来。
所有人都觉得在开箱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臭气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阮蛮蛮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她以前去请气死阎王的时候,专门去家里拜访过,那味道她至今难忘。所以在她再次叫人去请的时候,早早的准备好了棉球,只是没想到,毒气来得会这么快,一不小心也中招了。
“这是什么味儿啊?我都要吐了。”
隔了好几步远的人们都快被熏得受不住了,张德行正被气死阎王掰着嘴巴往里面强塞东西,阮蛮蛮很明显看到了他抵死间的抗拒。
“神医,你瞧着他这是什么病啊?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哎呦,这可不好说。我摸着脉相,这怪病可大可小。小的时候立马就能好,要是往大的地方发展,没准躺个六七天就死了。”
“啥……?还有这么邪门的病?”围观的人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捂着鼻子又往前凑了凑,正好看到张德行全身抽搐的情景。
“哎呦我的娘耶,他咋还抽上了?这会不会是在倒气,快不行了?”
这人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张德行哇的一声,肚子里的那些饭食都吐了出来。
神医眼皮子一搭拉,将箱子上的盖子又合上了,“得,看来你不需要躺在这里饿个六七天等死了。”
这话要是再不明白,这些年来都白活了。
“感情这老小子是装的呀!”
“我呸,这玩意儿把我们当傻子戏弄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出不了心里的这口气!”
一人一口吐沫,足够将张德行淹死了。
可是阮蛮蛮觉得这还不够,只有对张德行罚到了极点,让歹人听了会生退却的念头,那才能永久杜绝。
“捕头大哥,既然人都醒了,我要状告他诬陷以及讹诈滋事的罪名,是不是可以去县太爷那里定夺了?”
“当然可以。这是他罪有应得的。”
“那好,那也请神医跟着走一趟吧。我怕他旧疾治好了,突然又来个新病,耽误了大人断案。”
气死阎王笑着指了指阮蛮蛮,“你这丫头啊,鬼机灵。”
阮蛮蛮淡笑不语,带上几乎要把苦胆吐出来的张德行,朝衙门的方向去了。
这个案子的所有证据,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周文博的面前。他几乎是当堂宣判了张德行的所有罪行,包括对阮蛮蛮的赔偿费。
张德行这下子彻底傻了眼,他哭都不会哭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傻傻的坐在原
地,一直在叨念着,
“娘啊,儿子要了你的命啊!”
阮蛮蛮早就看出这个张德行不是个富裕人家了,尤其是此时此刻他又念着这样的花,她就不得不派人去细细打听了。
不打听不知道,打听完了以后阮蛮蛮彻底陷入了深思。
她本以为张德行的耍赖行为是个人教养问题,没想到她竟然查到了这出退单的幕后原因。
“东家,你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谁?他们竟然跟咱们耍这种阴招。幸亏这次你好心有好报,关照着那小子的时候,嗅出了阴谋,要不然咱可亏大了。”
这可不仅仅是亏些银两的损失,幕后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先是故意放长线出去,告诉人们他高价收取铺子里做的衣服,等所有人纷纷露出贪婪的心思,跑到这里来投下重金定制衣服后。那幕后人马上就在人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走了不要紧,这些靠定制衣服想赚双倍钱的买主们,可就被骗惨了。
老实巴交,要脸面的人还好。要是遇上比张德行还要会撒泼耍横的,肯定会来铺子里大闹的。到时候退衣服的人们越积越多,随口来个传言,说是她花钱雇人设下陷阱的,那不就是百口莫辩,干吃哑巴亏吗?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心头发凉,这幕后人是恨毒了她,想往死里弄。幸好她在张德行这里立了规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来闹事了。
“要说我得罪的人,那可就多了。你瞧瞧城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恨我?”阮蛮蛮打岔道。
“她们恨你做什么?苏千户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天底下哪还有像你这么心善的姑娘?借给张德行那混蛋银两不说,还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给他娘看病,这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下凡吗?”
阮蛮蛮挑眉打趣道,“呦,你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张口闭口的都是夸苏祁尧的话,害得我以为,你们是他花钱雇来的眼线,专门盯着我的。”
“哪儿能啊,您才是我们的东家,要说眼线,那也得是您的臂膀不是嘛。”
“行了行了,再这么夸下去,我可真的要骄傲了。”阮蛮蛮可没有那么大度,险些被人害了,还傻乎乎的凑上去大发慈悲心。
给张德行的钱,不是白给的,利息是他把真相说出来,关于本金的话,每个月都要还一些的,直到全部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