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立秋·裴砚之愈后记事》（2/2）

暗处倏地伸来一只枯手，那手背上布满青紫色的脉络，指甲缝里嵌着几粒算盘珠子。抹平痕迹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随即塞来一卷泛黄绢布——竟是崔氏二十年前私贩火器的账目，墨迹被虫蛀得支离破碎，唯独\"裴\"字朱印鲜艳如血，印泥里分明掺了朱砂。

\"沈大人可知，裴相这病为何每逢立秋必发？\"老药农嗓音嘶哑如磨砂，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硫磺味，\"当年陇西秋收，裴家押粮队三十四人，连人带车被'山匪'烧成焦炭……\"他撩起衣摆，露出腰间一块焦黑的腰牌，\"那火，可是掺了西域黑油的。\"腰牌上\"裴\"字的鎏金已被熔得模糊不清。

沈知白瞳孔骤缩，袖中匕首已抵住药农咽喉。那匕首是波斯来的陨铁所制，刃口泛着蓝光：\"你是谁的人？\"

\"小老儿不过是……咳咳……崔家药圃里逃出来的账房。\"药农咳出两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他颤巍巍扒开衣领——锁骨处烙着崔氏家徽，疤痕却叠着新伤，看结痂程度不超过七日，\"女帝新政要断世族财路，可裴相若死，寒门学子谁还敢碰《九章算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钱孔里穿着半截烧焦的算盘绳。

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咚。沈知白猛将绢布塞入装茯苓的竹篓，那竹篓夹层里藏着水银机关。转身见女帝贴身女官执灯而来，灯罩上赫然映着《九章》勾股题，灯座却是用军报卷轴改制而成。

\"陛下口谕。\"女官屈膝一礼，发间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正巧悬在\"裴\"字朱印上方，\"明日考卷第七题，答案改作'亩产三石六斗'。\"她袖中滑出一粒金瓜子，落在药圃泥土上竟发出金属碰撞声。

第三回 夜阑针影

亥时末，裴砚之高热不退。寝殿四角摆放的冰鉴已换了三轮，鉴面上凝结的霜花却诡异地排成算符形状。太医令掀开冰凌甲，那甲片此刻烫得惊人，甲缝间渗出淡蓝色的液体。惊见心口处嵌着半枚银针，针尾缀着极小的算珠，珠面刻着微雕的\"崔\"字，正随脉搏微微震颤，频率恰好与更漏滴答声同步。

\"寒毒只是表象。\"老太医涕泪横流，手中金针在烛火下映出七色彩光，\"这针上淬了'百结愁'，需以《九章》难题为引才能拔除……\"他颤抖着展开一卷竹简，简上墨迹遇热显形，竟是裴砚之这些年来亲手解答的数百道算题，\"裴相这些年，竟是靠解题压着毒性！\"最后一题墨色尤新，显然是今日所作，纸上还沾着咳出的血珠。

女帝突然踹开殿门，手中攥着沈知白呈上的绢布。那绢布此刻竟无火自燃，青色的火苗中浮现出更多账目。她盯着那枚算珠针，忽然狂笑出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好个崔家！让天下人以为朕鸟尽弓藏——\"剑锋劈碎青玉案，案中暗格滚出几颗染血的算珠，\"传旨！秋税收粮再加一道题：今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答错者，族诛！\"剑气扫过更漏，将铜壶劈出一道裂痕，水流突然加速。

（是夜太医署彻亮灯火，茯苓秋梨膏悉数重制。女帝亲削梨皮，每一刀皆刻《九章》题解，梨肉落入药釜时竟发出金玉之声。而裴砚之咳出的冰晶里，渐渐显出完整的火器图，图中机括构造与三年前边关失窃的神机弩图纸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每咳出一片冰晶，太医署院中的古柏便落下一片叶子，叶脉皆呈算筹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