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帝沈知白 惊蛰·雷动(2/2)
风暴,已至!女帝沈知白,正立于风暴之眼,以天下为棋盘,以人心为棋子,丹蔻轻点,落子无悔!她的魅力,不在于倾国倾城的容颜,而在于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算无遗策、杀伐决断,将帝国命运牢牢掌控于纤纤素手之间的——无上帝王心术!
## 丹砂点海图,朱笔定乾坤
泉州港的晨曦撕裂了昨夜风暴的余威,金光泼洒在残破的码头、断裂的桅杆和忙碌如蚁群的人群上。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焦木、海藻和浓烈的桐油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破浪号”如同伤痕累累却依旧威严的海兽,缓缓驶入主港,船首犁开漂浮的碎木和污物,稳稳停靠在临时加固的栈桥旁。
栈桥上,羽林卫玄甲森然,列队如林。当那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船舷时,整个港口瞬间陷入了奇异的寂静。搬运木料的民夫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修补渔网的妇人忘记了梭子,连喧嚣的海浪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沈知白踏上了栈桥。她没有乘坐御辇,只是沿着被海水冲刷得湿漉漉、布满深浅裂纹的木板,一步步向前走去。海风猎猎,吹动她明黄龙袍的下摆,勾勒出挺拔而略显纤细的身形。阳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却比任何华饰都更显威仪。那双清冽的眼眸扫过满目疮痍的港口、疲惫却目光灼灼的士兵、衣衫褴褛眼神茫然的灾民,最终定格在快步迎来的林墨棠和裴砚之身上。
“臣林墨棠(裴砚之),叩见陛下!”两人同时单膝跪地,甲胄与佩剑碰撞,发出铿锵之声。林墨棠的深青海舶司官服下摆沾着海水的盐霜和暗红的血渍,裴砚之的玄铁轻甲上则带着一路风尘和扬州城外的泥点。
沈知白虚抬了一下手:“免礼。伤亡如何?损失几何?贼首可有眉目?”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浪声,字字切中要害。
林墨棠起身,语速快而清晰:“回陛下,三艘生丝船,‘锦云’、‘织霞’、‘流苏’确认沉没于鬼牙礁,生丝尽毁,水手、商贾共计四百八十七人,仅救回重伤者二十九人。贼船狡诈,趁乱撞沉我方两艘快艇,亡七人,伤二十三人。昨夜海战,击沉可疑大船两艘,俘获一艘,船上私盐近万石!贼首…狡猾,旗舰自爆,未能生擒,但缴获的私盐麻袋上,均有‘景安斋’标记!”她双手奉上一个湿漉漉的锦囊和一块刻着“景”字的粗糙木牌。
裴砚之紧接着开口,声音沉冷如铁:“扬州盐仓亏空,私盐掺砖,坐实无疑。盐引账簿、路引、海舶司密探银鳞镖标记,皆指向泉州港景安斋及背后主使——扬州巨富,兼挂名海舶司‘勘合’(*贸易许可证*)的盐枭,景泰!其据点‘景安斋’,明为书画古董行,暗为私盐、赃物转运中枢。臣已命人星夜兼程,封锁扬州景府及所有关联商号、码头!”
沈知白接过那冰冷的锦囊和木牌,指尖在“景”字粗糙的刻痕上摩挲了一下。她没有震怒,只是那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远方海天相接处翻滚的乌云。
“好一个‘景安’。”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寒意彻骨。随即,她抬步,径直走向港口最高处那片被炮火熏黑了一半的望楼。“带路,看看朕的泉州港,被蛀虫啃噬成了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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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之上,海风更烈,视野豁然开朗。残破的码头、倾覆的船只、堆积如山的救援物资、远处海面上还在打捞残骸的小舟……如同一幅惨烈而宏大的画卷铺陈在脚下。
沈知白凭栏而立,龙袍在风中翻卷。她的身后,林墨棠、裴砚之、泉州知府张承业(一个脸色惨白、官帽都有些歪斜的中年人),以及匆匆赶来的户部、工部随行官员,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张知府,”沈知白没有回头,声音被海风送得很远,“泉州港年吞吐量几何?市舶司岁入多少?此番损失,折银多少?灾民安置,需粮几何?”
张承业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泉州港乃东南第一巨港,年吞吐…近万艘大船,市舶司岁入…岁入…去岁是一百八十万两白银…此番…三船生丝乃苏杭顶级贡品,价值…恐逾五十万两!还有船资、人命、港口损毁…臣、臣惶恐,尚在核算…灾民…灾民连同水手家眷,已有近两千人涌入城外粥棚,每日耗费米粮…”
“五十万两?”沈知白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过,“仅仅三船生丝?那被蛀虫们偷运出去的私盐、夹带的私货、贪墨的税款,又当几何?!张承业,你这顶乌纱帽,连同你的脑袋,够填这窟窿的几成?!”
“陛下饶命!臣失察!臣万死!”张承业扑通跪倒,涕泪横流,额头重重磕在粗糙的木板上,瞬间见了血。
沈知白看也不看他,目光投向忙碌的港口,语气却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万死?死,太容易了。死了,这烂摊子谁来收拾?那些沉在海底的冤魂,谁来告慰?那些等着米下锅的孤儿寡母,谁来养活?”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身后每一个官员的脸,“朕要的不是请罪的脑袋,是能扛事、能做事、能把泉州港、把东南商路重新撑起来的肩膀!都听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在海风中竟有几分嘶哑的壮烈。
“林墨棠!”
“臣在!”
“即日起,你暂代泉州知府,总揽港口重建、海舶司缉私、灾民安置!重建图纸,三日内呈朕御览!朕要一个能抗百年风暴的泉州港!”
“臣领旨!”林墨棠抱拳,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犹豫。
“裴砚之!”
“臣在!”
“景泰一案,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不是让你只抓一个盐枭!给朕深挖!扬州、泉州、乃至朝中,他的根须伸到了哪里?每一根触须,都给朕连根拔起!涉案官吏商贾,抄没家产,充入国库,用于港口重建及灾民抚恤!”
“遵旨!”裴砚之的声音斩钉截铁。
“张承业,”沈知白的目光终于落到地上瑟瑟发抖的知府身上,“你的罪,朕暂且记下。即日起,你为林墨棠副手,戴罪立功。安置灾民、调度物资、安抚商贾,若有半分差池,两罪并罚,诛九族!”
张承业如蒙大赦,又惊惧万分,连连磕头:“谢陛下隆恩!臣定当肝脑涂地!”
沈知白不再理会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大海。阳光刺破云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她抬起手,丹蔻指尖指向远处正在打捞沉船残骸的小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
“看到了吗?沉船虽在,大海犹存!商路即国脉!蛀虫要除,但船,更要造!路,更要通!朕要让这泉州港,比以往更繁忙!让四海之货,更快地流进来!让我大胤的丝绸、瓷器、茶叶,更快地走出去!让那些在暗礁里觊觎的魑魅魍魉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国运昌隆!”
话音落下,海风似乎都为之一滞。望楼之上,所有官员心头剧震,望着那道立于风中的明黄身影,一股混杂着敬畏、震撼和莫名热血的激流在胸中奔涌。
裴砚之看着女帝被风吹起的发丝,那纤细却仿佛能支撑天穹的背影,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林墨棠则深吸一口气,海风灌入胸腔,驱散了连日鏖战的疲惫,只剩下沸腾的斗志。
女帝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帆,已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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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泉州港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生命力。废墟之上,日夜喧嚣。
临时搭建的巨大工棚里,煤油灯彻夜长明。空气中弥漫着新锯开的木料清香、桐油刺鼻的气味、热粥蒸腾的米香,还有汗水和铁锈的味道。
沈知白并未高坐府衙。她青色的常服外罩着一件半旧的玄色披风,穿梭在工棚、码头、粥厂之间。时而蹲下身,查看民夫手上被木刺扎出的伤口;时而站在巨大的龙骨旁,与须发皆白的老船匠争论船肋的弧度;时而在粥棚前,亲手为排队的老人舀上一勺滚烫的米粥。
“陛下…这…这如何使得!”满头银发的老匠人鲁大海,看着眼前指着图纸、蹙眉询问的女帝,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造了一辈子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海舶司的巡检,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天子论道?
“鲁师傅,不必拘礼。”沈知白语气平和,指尖点在图纸上,“你方才说,若要抗住鬼牙礁那样的乱流,船底需加厚三寸龙骨?但如此一来,吃水过深,进港岂不更加困难?市舶司报来,南洋新罗等地港口,水深亦有不足。”
鲁大海定了定神,浑浊的老眼迸发出专业的光芒:“陛下明鉴!老朽之意,并非全船龙骨皆厚三寸!只在船首及两侧水线以下关键处,用双层‘铁力木’(*坚硬如铁的名贵木材*)交错榫卯加固,形如鱼鳞覆甲!如此,既增抗撞之力,又不至吃水过深!只是这铁力木…”
“铁力木,朕来想办法。”沈知白打断他,没有丝毫迟疑,“林墨棠,记下!传旨闽、广、琼三地布政使,征调库藏铁力木,若有不足,着其速与南洋藩属交涉,不惜重金,优先购运!半月之内,朕要看到第一批木材运抵泉州!”
“是!”林墨棠飞快地在随身携带的硬皮簿上记录,字迹刚劲有力。
“还有,”沈知白转向一旁紧张侍立的工部随员,“港口新堤防的图纸,朕看了。引水渠设计尚可,但泄洪口太小。泉州夏秋多台风暴雨,一旦海水倒灌,引水渠反成祸患。按鲁师傅说的‘鱼鳞甲’思路,在关键泄洪口处,加设双层闸门,外层铁栅拦阻巨木杂物,内层精铁闸板可控开合度。图纸,今晚改好呈朕!”
工部员外郎额头冒汗,连连称是,心中却是震撼无比。女帝于工程水利一道,竟也如此精通!
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工部尚书王珩,这位年近花甲的老臣,自那日紫宸殿咳血后,一直抱病随驾,此刻脸色蜡黄,扶着木柱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
沈知白眉头微蹙,走了过去。众人慌忙让开一条路。
“王卿。”她声音不高。
王珩吓得一激灵,强忍着咳嗽,就要下跪:“老臣…老臣失仪…”
沈知白却伸手虚扶了一下,阻止了他的动作。她从随侍太监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褐色丹丸。
“这是太医院配的‘定喘丸’,用川贝、蛤蚧为主料,辅以南海珍珠粉定惊安神。每日早晚各一丸,温水送服。”她将药丸递到王珩颤抖的手中,语气平静无波,“港口重建,工部担子最重。朕要你活着,把差事办完、办好。若再强撑病体,延误工期,朕唯你是问。”
王珩捧着那两粒小小的药丸,感受着玉瓶残留的、属于帝王的微温,又听着那看似严厉实则关切的话语,老眼瞬间模糊了。一股滚烫的热流哽在喉头,比那定喘丸的苦味更甚,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熨帖。他深深一躬,声音哽咽:“老臣…叩谢陛下天恩!定当竭尽残躯,不负圣望!”
这一幕,无声地落入周围无数官员、匠人、民夫的眼中。威严与体恤,雷霆手段与丝丝入扣的关怀,在女帝身上融合得如此自然。一种名为“士为知己者死”的激荡情怀,在许多人胸中悄然滋生。
裴砚之站在稍远的阴影里,看着女帝亲手递药的侧影,看着她被海风吹拂的鬓角碎发,眼神幽深。他默默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身旁一个嘴唇干裂、正费力搬运木料的少年民夫。少年惶恐地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感激地看着这位冷面的大人,却只得到一个微微颔首的回应。
重建的号角,伴随着人性的微光,在废墟之上嘹亮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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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府衙临时充作的行宫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泉州港及周边海域沙盘占据了大厅中央,上面插满了代表商船、战船、暗礁、航线的各色小旗。
一场决定东南经济命脉走向的御前会议,气氛凝重。户部尚书李晏,这位精瘦的老头,正对着算盘噼啪作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面前摊开的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触目惊心:港口重建预算、灾民安置费用、抚恤银、新船营造、铁力木采购…每一项都是天文数字。
“陛下,”李晏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即便抄没景泰等一干人等的家产,所得银钱填补此次直接损失尚可勉强支撑,但后续重建所需浩大,国库…国库实在捉襟见肘啊!去岁北境军饷、河工、还有…”他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不太好的工部尚书王珩,“王尚书那边的几项大工,早已寅吃卯粮…东南赋税,尤其是市舶之利,本是开源重地,如今泉州港瘫痪,商路受阻,无异于雪上加霜!”
厅内一片沉寂。沉重的现实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沈知白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她面前也摊着几份奏报,目光沉静如水。
“开源节流,老生常谈。”她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节流,朝廷用度,除军饷、河工、赈灾及必要官俸,其余一概削减三成!包括朕的内帑用度!自即日起,宫中用度减半,妃嫔胭脂水粉、各监司采买、节庆宴席,能省则省!传旨各藩王、勋贵,体恤国难,捐输助饷!着御史台严查各地奢靡之风,凡逾制者,严惩不贷!”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厅内众人,尤其是几位宗室代表和负责宫廷采买的太监总管,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却又不敢有丝毫异议。
“至于开源…”沈知白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裴砚之,“裴卿,扬州盐案,可清点完毕?所获几何?后续盐政,有何良策?”
裴砚之起身,玄衣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回陛下。扬州盐仓亏空案已基本厘清,抄没景泰及涉案盐商、官吏家产,计现银一百二十万两,田宅商铺折价约八十万两,珠宝古玩尚在估价。然此皆一时之利。盐政积弊,根源在于引岸(*指定销售区域*)僵化,官盐质劣价高,私盐遂有暴利可图。臣斗胆建言:其一,废除陈年引岸,改行‘票盐法’(*商人凭票纳税后自由运销*),引入商贾竞争,优胜劣汰;其二,于扬州、杭州、泉州三地设大型官办盐场,采用新法晒盐、提纯,降低成本,保证官盐质优价平;其三,严控盐引发放,引入海舶司密探体系监管盐运,凡私盐,一经查获,货没官,人重惩!如此,方可斩断私盐暴利之源!”
他的建议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带着一股锐利的改革锋芒。
“票盐法?官办盐场?”户部尚书李晏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裴侍郎此法…大胆!然,触动利益太大,恐阻力重重啊!尤其那些世代把持盐引的…”
“阻力?”沈知白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景泰的尸首还挂在扬州城门上!谁想做下一个,尽管来试朕的刀锋利否!”她目光转向林墨棠,“林卿,海舶司乃开源之重器。商路受阻,除却贼寇,可还有其他梗阻?如何重振?”
林墨棠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展开一幅巨大的南洋海图:“陛下!商路梗阻,海匪为祸其一,其二便是各国关卡林立、税赋繁苛、验货拖沓!我大胤商船,往往一船货物,沿途所缴杂税竟高达货值三成!耗时更久!臣以为,当效仿汉唐‘丝绸之路’旧例,行‘海上茶马互市’!”
她手指点向图上几处关键港口:“陛下可遣使持国书,与南洋诸藩属国(*如占城、暹罗、满剌加等*)重订商约!其一,约定双方商船在对方主要港口,仅需缴纳一次‘市舶正税’,取消一切巧立名目的‘船头税’、‘泊港费’、‘验货银’!其二,设立‘官牙行’,由海舶司主导,为双方商人提供公平估价、居中担保、快速通关之便,收取少量佣金,杜绝地方胥吏盘剥!其三,开辟‘特许航线’,对运载我大胤急需之货物(如南洋香料、优质木材、铜料、战马)或购买我大宗货物(如丝绸、瓷器、茶叶)之番商,给予优先通关、税额减免之利!如此,商路必通,货流必畅,市舶之利,方可源源不绝!”
她的声音清越激昂,描绘的蓝图令人神往。海图上的港口仿佛被点亮,一条条无形的黄金航线在众人眼前铺开。
“好!好一个‘海上茶马互市’!”沈知白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激赏的光芒,“李晏、王珩,你二人与林墨棠会同户部、工部、礼部有司,十日内,拿出具体章程,厘定税则、航线、官牙行规制!所需使节、通译,由礼部速办!朕要看到国书,尽快发出!”
“臣等遵旨!”李晏、王珩、林墨棠齐声应道,脸上都带着振奋之色。
“陛下圣明!”一直旁听的泉州本地几位大商贾代表,此刻激动得离席叩首,“若能如此,实乃我等行商之人的再生之德啊!海路一通,成本大减,货物周转加快,利润…不不,是朝廷的市舶税,必将翻倍增长!”
沈知白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沙盘上代表繁荣的旗帜,最终落在那片猩红标记的“鬼牙礁”区域,眼神陡然转厉:
“商路要通,蛀虫要除,海匪,更要剿!”她看向裴砚之和林墨棠,“裴卿,盐政改革由你主理,务必雷厉风行!林卿,海舶司扩编!朕许你招募沿海骁勇渔民、熟悉水道之健儿,组建‘靖海营’,配发新式火铳、快船!以泉州、明州(宁波)、广州为基地,给朕扫清东南海疆!凡有敢劫掠我大胤商船者,无论哪国海匪,杀无赦!取其首级,悬于桅杆,以儆效尤!”
“臣(末将)领旨!”裴砚之和林墨棠同时抱拳,眼中燃起熊熊战意。厅内气氛瞬间被推向一个铁血而激昂的高潮。开源节流、改革盐政、重订商约、组建新军…女帝的蓝图,清晰而宏大,带着破而后立的决绝与开创盛世的雄心。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羽林卫校尉踉跄冲入,扑倒在地,嘶声喊道:
“报——!裴大人!林大人!扬州急报!盐枭景泰…景泰余党纠结亡命,趁夜突袭望海驿!驿站…驿站被焚!押送赃银及重要账册的兄弟…死伤惨重!账册…账册被劫走了!”
“什么?!”裴砚之霍然起身,脸色瞬间冰寒如铁。林墨棠也握紧了腰刀。厅内刚刚升腾的热烈气氛,骤然凝固。
沈知白端坐不动,唯有搭在扶手上的指尖,那一点丹蔻红得刺眼。她缓缓抬起眼帘,眸底深处,风暴正在凝聚。
“看来,”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玉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网里的鱼,还有力气蹦跶。裴砚之。”
“臣在!”
“朕给你三天。三天之内,账册追回,逆党尽诛。朕要看到他们的头,挂在扬州城门,与景泰作伴!”
“遵旨!”裴砚之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玄色披风在身后卷起一阵寒风。
沈知白的目光重新落回巨大的沙盘上,手指轻轻点在了那条新规划的、通往南洋的黄金航线上。破坏与重建,阴谋与阳谋,杀戮与繁荣…这条路上,注定不会平坦。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继续议。”她淡淡开口,仿佛刚才的插曲不过是一粒微尘,“靖海营的军费,就从新定的市舶税里出。李晏,算清楚,一个铜板也不能少。”风暴并未停息,女帝的棋局,仍在惊涛骇浪中,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