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武汉考场的考题（2/2）
支持公平者，则痛陈第二批第九、十组遭遇的不公与屈辱，强调考核的目的不是饿垮考生。
更多人则在分析两种结局的利弊，思考如何在规则框架内寻求更优解，或反思规则本身的设计（如梯度是否过于陡峭）。
数学卷：九省通衢的算盘珠子
数学卷的五道题，背景同样源于上午的汗水和智慧，但数字和情境更贴合湖广特色：
（25分）甲组10人需将1800斤（注：湖广多用“担”，此处换算为斤便于计算）石料从码头A运至200米外仓库B。有手推车一辆（需2人推，装2人，卸2人），满载200斤一趟需6分钟（考虑武昌码头附近道路可能更拥挤）。另有从汉口租来的小型“江划子”（一种人力平板拖车）一辆，需4人拖拽，可载300斤，但往返需10分钟（含装卸及通过跳板时间）。问：如何安排人手和工具最快运完？最短时间？ （考察对多种工具的优化组合）
（20分）清单：大号螺栓（本地称“大号洋钉”）8，小号螺栓（“小号洋钉”）12，车轮2。实点：大号10，小号9，车轮1，多出“黄铜垫片”3（汉口洋行常见，用于密封）。交换：用2铜垫片换1车轮，用1大号螺栓换回5小号螺栓。问交换后是否配齐？缺/余？
（15分）基于第二批考生的分配：第一组50馒头40肉，……第九组0馒头10肉，第十组10馒头0肉。若按后来和解方案（每人2馒头2肉，前五组多1馒头，第一组多1肉）重分：
a) 第十组每人得？
b) 第一组每人比原方案（50/10=5馒头，40/10=4肉）少多少？
c) 第九组每人比原方案（0馒头，10/10=1肉）多得什么？多少？ （突出第九组在原方案下的窘境）
（20分）B小组做担架（本地称“抬笸”），需厚木板（“跳板”）2块/个，粗麻绳（“棕索”）10米/个。有跳板4块（码头常见），棕索两捆（一捆30米“汉阳造”，一捆20米“本地绞”）。问最多做几个？剩索几米？若每抬笸由2人运300斤，10人用4抬笸运1200斤需几趟？
（20分）A组用车（200斤/6分钟/6人）。B组无工具，但利用码头斜坡铺设简易滑道，4人负责推石下滑，6人负责在底端搬运堆放。下滑100斤需1分钟（含准备），底端搬运堆放需2人分钟/100斤（即每人每分钟处理50斤）。问B组运完1800斤需多少分钟？效率是A组的？ （体现湖广考生利用地形的智慧）
这些题目让考生们时而蹙眉掐算，时而恍然大悟。汉口学徒熟练地心算着第1题的组合优化；新军子弟对第4题的人手调度格外敏感；经历过第二批食物分配的考生，对第3题中第九组的境遇感同身受，计算得分外认真。
场外公告牌：楚人的精明与热议
辕门外，公告牌前人头攒动，口音各异，九省通衢的包容与精明尽显。
当语文卷议论文题（伙食分配）公布，特别是点出第二批考生严格执行了悬殊方案时，场外一片哗然：
“造孽哦！第九组那几个细伢，我看得真真的，就一片肥肉，饿得眼睛发绿！这学堂心也太狠了！”一个武昌本地的婆婆抹着眼泪。
汉口茶商则捻着胡须：“规矩是规矩，但做买卖也讲究个‘过得去’。第一批那算法就蛮好（指和解方案），和气生财嘛！第二批的管事（组长）太不活泛！”
一位穿着新军旧号衣的老兵，声音洪亮：“当兵吃粮，讲究个赏罚分明！干得好就该多吃！第二批那才叫规矩！哭？哭有么用？战场上掉眼泪死得更快！学堂就得这样练！”他的话引起一些军属的附和，但也招致不少平民的侧目。
一位穿着长衫、像塾师的老者叹道：“《孟子》云‘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考核虽为选拔，亦不可使人‘不免于饿莩’。第一批少年自解困局，深得‘权变’之道，善莫大焉。第二批…唉…” 摇头叹息。
数学题更是引发热烈讨论：
“第1题那‘江划子’配手推车，跟我们码头‘大船过驳小船’一个理！要算清楚哪样多装快跑！”码头工头模样的人指着题目对同伴说。
“第5题那个滑道！妙啊！我们矿上运矿石下坡就用这法子，省力一半！”一个大冶口音的人兴奋地比划。
几个新军的下级军官围在第三题前：“看看！算得多清楚！第九组在原方案下多惨！每人就一片肉！按新法子，至少2馒头2肉！这差距！带兵也是这样，赏罚要明，但也不能让弟兄们寒心饿肚子！”
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则在争论议论文：“效率优先没错，但像第二批那样搞，人心就散了！王总办（王月生）用第一批做榜样，第二批当教训，这考题出得高明！”
记者们穿梭其中，敏锐地捕捉着湖北特有的视角：“新军强调纪律与执行力 对 市民商贾的灵活变通”、“码头矿山带来的实用智慧”、“对第二批严格执行方案引发的强烈道德争议”。
暮色笼罩了蛇山，武昌考场的笔试仍在继续。毛笔沙沙，记录着荆楚少年对半日激荡的冷静复盘与炽热思辨。公告牌前的灯火下，关于规则、人情、效率、生存的争论仍在持续发酵。王月生的“熔炉”在长江之滨燃烧，不仅锻造着考生的筋骨与心智，也映照着这片“九省通衢”之地复杂而务实的民风与期待。三天三千人的规模，使得这迥异于科举的“实务”选拔，其影响力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湖广大地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