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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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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元在两岸搜了个遍,不见余晚媱踪迹。

他掉头跟陆恒禀报,“大人,这附近并没有人影。”

陆恒立在原地犹如石雕,半晌低哑着声道,“你们一定没搜仔细,我来看看。”

他疯了似的在草丛中不断穿梭,那些杂草被他踩倒,他一点点的扒开看,像游魂一般巡视着这空旷的土地,没有他想找的人,连她身上的东西都没有,可是他不想放弃,他漫无目的的找寻着,胸腔里的心跳变得不规律,他感觉到了疼痛,不知是身上传来的,还是他心上的,他分辨不了。

他找了很久,在快要崩溃时,他摸到一把沾水的草,他揪着它们就宛若揪住了救命药,他不断的给自己暗示,这草不可能有水,一定是她们爬上来了,她们一定躲到安全的地方,他要把她找出来。

杂草坚韧,有些还有锯齿,他的手心手背都有割伤,但他没有一点痛觉,他招来晁元,“你带一些人去那边挨家挨户找,剩下的跟我走。”

晁元欲言又止,想劝他不然等等,河里还有捕役在找,但瞧他已陷入魔怔,要劝只会让他暴怒,说不准还会挨一顿训,得不偿失,便领着人去河对岸敲人家的门。

陆恒便带着剩下的人沿巷子回去,就近去寻人家,这里是城西,离城中繁华地带很远,本身住户就很少,他们走了好一段路,才碰上几户,敲开了门进屋搜,没找到人不说,还遭这些百姓背地数落。

陆恒的眼睛看不到他们生气,耳朵也听不到这些人的嘀咕,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一定要找到她,她不会有事,她只是躲起来了,只要找到她,他跟她道歉,她就会原谅他。

他每一家都不放过,一直到一户人家门前,霜秋挎着竹篮从里面出来,瞅见他露出惊讶来,“世子爷是、是找奴婢?”

陆恒勉强认出她,她以前是陈氏院里的丫头,后来被陈氏拨给了余晚媱,当初也是她说,那件裘衣是余晚媱随手做给她的。

余晚媱可能躲在任何人屋内,但绝不会躲在她这里。

陆恒转身便要走。

霜秋看他失魂落魄,忽而叫他,“世子爷。”

陆恒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霜秋道,“奴婢已不是您府上的丫鬟了,有些事还是要告诉您。”

陆恒停住。

“当初奴婢服侍夫人,是老夫人授意要奴婢看住她,老夫人怕夫人得您宠爱,”霜秋谨声道。

陆恒僵立着。

霜秋继续道,“后来您对夫人太上心,老夫人命奴婢去杀了夫人,那会儿正好是英国公夫人的寿辰,老夫人说要夫人死在英国公府上,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动的手,奴婢胆儿小,没敢做,后来老夫人便想将奴婢卖出去,奴婢侥幸才逃过一劫。”

对面的男人默然许久,低声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霜秋回道,“因为老夫人做主让夫人进门,一是怕您娶了其他名门贵女,这样二姑娘就没机会进陆家的门了,二是给二姑娘治病,夫人没有家世,又是商户女,太好拿捏,等二姑娘被英国公府认回去,到时候老夫人就会想法子把夫人赶出去,可是您偏偏对夫人在意上了,老夫人这才不想让她活。”

她说完,见他一直没出声,只有那素来直挺的背微不可见的弯下来,她在陆家做下人的这些年,从来只见他矜贵冷情,那时丫头们都说,如他这般清贵高华的世子爷满燕京都不定能找出几个,这样的好夫郎,无怪会被那么多人惦记。

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余晚媱进门时,陆家从上到下包括她都很看不起,一个江南来的乡下商女,何德何能飞上枝头成凤凰,所以府里的下人敢肆无忌惮的取笑她。

那会儿陆恒对余晚媱的态度实在轻慢,她以为陆恒也和她们一样,瞧不起自己这个出身低贱的夫人。

现时再看,个中滋味已尽不相同。

霜秋等着他走,他迈开腿,走的异常艰难,快从她这边的小院子绕到另一家时,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小破院子穿破出来。

陆恒身体一震,回头问她,“什么声音?”

霜秋尴尬道,“奴婢娘前些年腿折了,一直没好全,雨天阴天时常常疼,一疼起来就忍不住叫两声。”

那声叫太刺耳,陆恒定不下心,想进院子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所说,里面是她娘。

霜秋看他要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绞尽脑汁想主意让他走。

晁元进了巷子,三两步跑来,到陆恒身旁,脑门上全是汗,“陆大人,捕役们在潞河下游捞到了一具女尸。”

陆恒身体一晃,脸色已如纸白,近乎是跑出了巷子。

霜秋拍着胸口吐气,心知屋里人不能再等了,也飞快往医馆跑去。

——

入秋后,燕京的天时常变化无端,前一刻还是晴天,下一瞬可能会大雨倾盆。

夜一过了大半,陆恒由晁元引路到下游,下游的水势湍急,水浪时不时拍打上来,尸体四周站了不少捕役,仵作在当中验尸。

陆恒身体发麻,不自觉近前,捕役们让开了一条路,不过是几步远,他却走的异常慢,身后的差役提着灯笼给他照明,那光影影绰绰,打在尸体的脸上,在水里泡太长时间,那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地上全是她身上淌下来的血,他有一瞬想闭住眼,可只能逼迫自己去看,想从中找出她与余晚媱哪里不像。

仵作验完尸体,起身回话,“大人,死者是名孕妇,二十岁左右,死了近三个时辰,身上无明显伤痕,是落水窒息而亡。”

都跟她对上。

陆恒凝视着尸身,怎会是她呢?她的眉毛很细,有一双含烟藏水的眸子,她跟他说话时会微微低头,只让他看清那张嫣红的唇色,可现在这个人已不成人形,他试探着想伸手。

晁元拉住他,斟酌许久说道,“大人,节哀。”

节哀。

节谁的哀。

河里的水花打上岸,溅到他脸侧,眉角,水滴顺着太阳xue自他的眼尾滚落,不注意看时,还当那是他的眼泪。

他推开晁元,拉过白布盖住尸体。

“回家,”他呢喃道。

——

天边亮起闪电,没会功夫雨像倒下来了,陆家这里早有人通风报信,陈氏和陆璎等在前厅,纵有多少高兴也装出了一副悲伤难过的表情。

片刻后,陆家的大门打开,她们就见陆恒踏进门,只依稀瞧他面色煞白,神情僵麻,身后有几个人擡着棺木。

陈氏捏着帕子往眼角擦擦,“瑾瑜,晚媱走了你别太伤心,她向来良善,若知你为她这般,九泉之下一定也会自责。”

陆恒像看不到她们,转过脚步上了回廊,背身时,他身后的伤口落在母女两人眼中,陆璎急跑到他身边,想看看他的伤,“大哥哥你受伤了,快看大夫!”

她的手还未碰到陆恒,就被他猛然挥开。

陆璎踉跄了一下,鼓起腮就要跟他置气,陈氏过来将她拽住,摇摇头,陆璎便忍着气任他进了檀棠院。

陆璎在陆家一直都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陆恒虽然不茍言笑,但对陆璎也甚是厚待,这些年来,从没对她冷过脸,这还是头一遭被他冷脸,哪还受得了,气道,“嫂子没了,大哥哥冲我发什么火?我关心他也不成吗?”

陈氏摇着玉竹金丝扇,“你大哥哥正伤心,一时失态罢了,你难道还为着这个要跟他生分吗?”

陆璎撅着唇不说话。

陈氏拉她回安福堂,关上门了,才笑起来,“沉不住气,那妖精死了,你大哥哥跟她做了有一年夫妻,好歹她肚子里还有你大哥哥的孩子,就不许他伤心一回?”

陆璎愤愤道,“母亲只会说笑。”

陈氏道,“你还想不想嫁给瑾瑜?”

“您先前说,等我被英国公府认回去,由英国公府出面,我一定能嫁给大哥哥,可现在我被傅伯母认做了干女儿,全燕京城的人都笑话我,”陆璎埋怨道。

陈氏拍拍她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就是不借着英国公府,我也能让你嫁回陆家。”

陆璎将信将疑,“大哥哥现在伤心过度,要是不想再成亲……”

陈氏轻笑,“他是威远侯世子,是大理寺卿,肩负着整个陆家的兴旺,没有子嗣,那些族老岂会饶他?”

陆璎闷声道,“您说的对。”

陈氏自抽屉里拿出一张字据,“老爷为着五百两银子跟家里断了干系,还特意立了这张字据做见证,现下他在雾灵观快活,管不到家里,但往外说,也是你大哥哥不孝,将老爷赶出家门,这个家现今握在我手里,等过了这阵子,我同你大哥哥提一提迎娶你的事,他要是不肯,那我拼着这张老脸,叫你舅舅替我去都察院走一遭了。”

陆璎瞪大眼,“母亲,那要是告了,大哥哥也不肯,他的官儿当不成了,陆家也名誉扫地,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氏胸有成竹,“我最了解你大哥哥,他这人端稳拘束,极重脸面,要是因为这么一桩事丢了官,那真是擡不起头了。”

“母亲要这么说,那不是还得给舅舅钱?舅舅家是填不上的窟窿,您总不能一直给他送钱,”陆璎问道。

陈氏神思凝重,“那是自然的,可你要明白,我和你舅舅是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他谁也离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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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放在檀棠院的外堂,丫头小厮在外堂跪着哭。

西厢房的阁门大开,丛菊和丛梅在房内整理出余晚媱的一应用物,要分出来搬走。

陆恒跨进门时,她们已经收好了两大包东西,正打算抱走,陆恒道,“别动。”

丛菊和丛梅互相看看,都不敢再碰,双双退离。

陆恒慢步到包裹前,伸指解开,垂眸望着里面的东西,无非是她穿过戴过的一些衣物和首饰,他的目光看到妆奁上,擡指掀开,里面有一套头面,是那回她生辰,他买来送给她的,可她从没戴过。

他在这当中来来回回的看,这些衣裳、首饰,她没有带走一件,只把她自己做的几样小儿衣物拿走了,或许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站在那些衣物面前发怔,随后感觉满身疲惫,后退到她常坐的那把玫瑰椅前,躬身坐倒,思绪回到夜晚,他下值回来,她坐在这里,手指灵巧的做着针线活,有时可以看见她的嘴角露着笑,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笑的时候显得别样灵动清丽,他当时在想,她一定很爱这个孩子。

他拿出那包湿透的布裹,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手不小心触到砚台,眸光凝结在砚台下的信纸,他拿起来,入目便是“和离书”三个大字。

她的字和她这个人一样,娟秀温和,可是那三个字生生将他的眼睛刺疼,他抖着手展开信。

“今妾赴死,唯愿与君和离,碧落黄泉,永世不见。”

碧落黄泉,永世不见。

锥心刺骨的痛夹裹着肝肠寸断,他再也直不起他的背,可他固执的抓着那张和离书,半晌自言自语,“……我错了。”

“我错了,”他重复道。

有水珠滴落在纸上,湿了字,墨晕染开,那几个字像要化去般,他不停的用手去揩,水珠越来越多,最后弥漫了全脸,模糊了视线,只余痛楚让他颤栗,他再难自控,从玫瑰椅上倒在地上,不停的呼喘着气,鲜血自他躺着的地面蜿蜒,他在昏过去前看到那张和离书沾满了他的血。

“不见”二字消散在血水中,让他误以为这只是个梦。

——

傅氏在会茗居等了很久,久到快打起瞌睡,屋门忽然被推开,傅音旭神情慌乱的进来,“姑母,陆夫人出事了。”

傅氏一下惊住,“她、她怎么了?”

傅音旭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傅氏搭着她的手起身,两眼含泪,“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急着认她,又岂会出这样的事。”

傅音旭拦不住她,只好道,“现在西城兵马司的人在打捞,还不知情形……”

傅氏道,“我偏不信她没了,她长在江都,那边的姑娘有几个不会水的?”

傅音旭默声,若在平常,余晚媱或许落水能无事,可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落水属实太危险。

傅氏轻推她到一边,音调带着颤,“我得去看看。”

傅音旭也没劝,忙跟在她后面出雅间。

待上了马车,傅氏冲自己的丫头令玉道,“去把胡太医请来,顺道叫人去找稳婆。”

令玉带走几个小丫头。

她吩咐这些后,就候在马车里,好在令玉做事稳妥快速,不到一柱□□夫就把胡太医和稳婆都找来了。

马车转道前往西城。

这会子夜已经很深了,寻常百姓很少会在街边晃荡,倒是五城兵马司的捕役出没在各个巷子口,英国公府的马车上挂着牌子,他们遇到都会自行避让,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转入西城内的后街后,车速渐缓,傅氏心急如焚,掀起车帘,才见这后街着实路窄,马车不好走,磕磕碰碰的,她等不了,“都下来走!”

一时间,两辆马车里的人都站到地上,傅氏提着衣摆小跑,傅音旭怕她绊着,追着她扶住,后面的胡太医和稳婆也被几个丫头扶着跑。

跑了有一截路,众人都气喘吁吁,傅氏累的跑不动,又流泪又摇头,“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

傅音旭踌躇着想抚慰她,陡见对面的医馆开着门,一个年轻女子拽着大夫出来,“你快点儿!我们夫人就要生了,你赶紧随我走。”

那脸看着熟,傅音旭总觉得哪里见过,倒是她的丫头提醒,“姑娘,这不是陈老夫人的丫鬟吗?”

傅氏抻手揪住她,“你说谁的丫鬟?”

“是陈老夫人的丫鬟,以前常跟在陈老夫人身后,奴婢还同她答过话,就是后来不知怎的再没见过她,”那丫头道。

傅氏心慌意乱的问傅音旭,“她、她是不是说她们夫人要生了?”

傅音旭嗯一声,当先跟她道,“不然这样,姑母,你带胡太医还有稳婆悄悄跟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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