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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楼故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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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雅娴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和道:“为了两孩子,咱们坐下好好谈谈吧。”

听到“孩子”两个字,男人心软了。把手里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那楼什么时候卖?”白雅娴开门见山,这是她最关心的。

“不卖。”

女人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不可置信。

“那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也是妈留给爸的念想。他们在那生活了几十年。”男人解释。

“留给你爸的?那我们算什么,我大学没毕业就跟你好了,还给你们家传宗接代生了儿子,难道我不配分?”

“房子卖了我爸没地方住,也少了租金收入,他年纪大了怎么养活自己。我们还要攒钱买房......。”

“哼哼”,女人冷笑了两声站起来进到卧室,没一会拿出两个存折,甩在男人的身上。

“二宝生,我告诉你,为了给你妈看病,我们花光了积蓄还卖了房子,一家四口只能租房子住。你现在告诉我那楼不能卖?留着干什么,留着给你爸放棺材里么。”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男人的两道浓眉眉峰陡立起来,肩膀颤抖着。房间里静的有些压抑,空气隐隐都在发颤。

良久。

“平常你就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我忍了。这个时候还给我装深沉,难道咱们一家四口以后都去喝西北风?”

“房租已经交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我会管。新房子会有的,咱们攒攒钱,过几年再买。”

“过几年?”

白雅娴原地转了个圈,扫了一遍这个又旧又狭小的租屋,她有些绝望。

“你还要我在这待几年?这个破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当初医生都说了你妈的肝癌是晚期,救不活的。你跟你爸却铁了心的往医院砸钱,非要做移植手术,我拦都拦不住。结果呢,钱花了手术做了,人没了,钱也没了,人财两空!手术前你那不要脸的哥哥嫂嫂连个面都不露,你那穷妹妹干打雷不下雨。前面的治疗不算,二十多万的手术费她就掏了五千块钱,好意思么!我告诉你,我当初能同意你卖咱们的房子,就是因为有那个老楼垫底。你现在说不能卖,做梦!必须卖,而且你哥你妹他们没资格分一分钱!”

宇文宝生看着妻子发作,那些已经听出茧子的话又一遍喷涌而出。不管听几次,每次他听着都像被潮水冲刷侵蚀着自己的心脏,痛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白雅娴连说带讽,把宇文家的人损了个遍,骂的自己肝火越来越旺。等发泄完了口干舌燥,看看自己的男人一如往常闷闷地坐在沙发上,用黑青的脸色表示不满。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刚认识的时候觉着这个高大威猛却沉默寡言的男人是多么的稳重多么有男子汉气概。而现在这沉默寡言像一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倒霉人生路上。

女人发泄够了夺门而出。

宇文宝生已经没有心情去做饭,他把菜摘干净和肉一起放进冰箱。掏出钱包,翻了翻发现里面剩下不到五百块钱。工资卡在白雅娴那里,这是他全部家当了。他掏出二十块钱放到餐桌上,然后从孩子的房子找到纸和笔,纸上写了两行字后压在钱

“茜茜,爸爸有事出去了。你带着弟弟在小区门口吃过饭立刻回家,看着弟弟一起写作业,爸爸晚一会回来。”

宇文宝生在小区不远的地方坐上公交,大约过了十几站,在城市的边缘下车。这里已经接近市郊,楼房都是低低矮矮的旧楼,连马路都坑坑洼洼像一张皱巴的脸。走了大约有两百米,他在一栋小楼的马路对面停下来,驻足观看。

这小楼只有两层,一楼开了家火锅店,二楼门窗紧闭着。

小时候他经常听奶奶讲这栋旧楼的故事,这是他们家祖辈的故居,以前还有个小房间专门放祖先的牌位。在运动中这栋小楼被没收了。里面的很多家具都被搬走或者烧掉,连祖宗的牌位也都一起化为了灰烬。后来爷爷奶奶被释放,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不顾自身的前途安危,不断地上访和走动关系,终于把这栋小楼又要了回来。而在劝那些已经住进小楼的陌生人搬离时,爷爷在混乱中被打断了腿,留下了终身残疾。而老爸年幼,慌乱中被人推了一把,眼睛撞到了桌角,左眼出血差点失明。岁月慌慌,这么多年这栋小楼依然矗立着,见证了爷爷奶奶去世,母亲病故,他们兄妹三人的成长,就如同他们家的一员。

因为位置偏僻,小楼一楼火锅店的租金并不高。但也勉强够爸妈的生活费和资助妹妹一家。妹妹小时候因为被歹人惊吓脑部受创患有癫痫,现在还需要吃药才能稳定病情。而妹夫也因自身文化不高,只是个普通工人。他们家经济拮据,却还有一对花销比较大的双胞胎男孩。

宇文宝生知道,这房子一卖,哥哥和妻子都要分钱。那今后父亲和妹妹一家就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母亲清楚两个儿媳妇都不喜欢公公婆婆,临终前一直叮嘱自己甚至让自己发誓,父亲活着一天那房子就不能卖,不能让父亲没了住房寄人篱下。

他蹲下身子一直蹲在马路边抽着烟,直到一包抽完了,他决定再去找一找那个证人,那个叫沈威的年轻人。

路两边的灯火一片灿烂,像两条火龙沿着马路在城市里延伸。宇文宝生从公交车上下来,径直往前走去,他在一所大学门口停下。这是第二次过来了,大学没有门禁,他进去后穿过教学楼和一片湖,来到男生宿舍楼。他看到宿管大爷坐在门卫室里正眯着眼坐在椅子上听收音机。上到四楼,他轻轻敲了敲402宿舍房间的门,没有回应。用手一推门是虚掩的。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戴着耳机在看书,还有一个脑袋从上铺的被子里露出来。那看书的见有人闯入,摘下耳机放下书。

“你找谁?”

“沈威在么?”

“呃,他啊,不在。”

“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不知道。”男生摇摇头:“他好像跟朋友去酒吧喝酒了。你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吧。”

“谢谢。”宇文宝生失望地点点头。

此时已是深秋,夜里风寒露重。

四个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勾肩搭背沿着马路边的围墙踉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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