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夏（上）（2/2）

两人间早已毋须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骁是麒麟军中负责和深入夏人境内的细作联络之人，这些年不止是兴庆府，兼任间细作的行商，已经将手伸到了凉州、瓜州和甘州等地。

这些地方旧日属于已经被党项覆亡的六谷部的吐蕃人，现在通过一支支商队细作的串联，纷纷暗中缔约投效宋军，只要熙河路宋军打下兰州，攻克河西门户的洪池岭，就会纷纷起事，将党项人从甘、凉诸州给赶出去。

至于兴庆府内，虽然这么多年不见，但陈骁对严策的本事充满了信心，听说他深受小梁太后信任，统领兴庆府巡检司负责缉盗巡逻事宜，乃是他们此行最关键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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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府，翊卫司指挥使梁昆府中，严策正悠然地坐在待客的大厅中。时不时的端起茶盏，抿上一口，自在得就像是来串门的亲戚朋友。

翊卫司负责皇室戍守和侍卫跟随，类似于大宋的殿前司，可以说不是皇帝最信重的人不可能担任的重要职位。而如今的指挥使梁昆正是小梁太后的娘家人。

梁昆走进正厅，严策站起身，拱手行礼道：“梁兄，小弟冒昧前来打扰，失礼之处还请梁兄多多包涵。”

梁昆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回礼道：“严兄，不知深夜拜访有何贵干？”

严策轻笑道：“小弟是专门为了梁兄的生死存亡着想特来相劝的，太后娘娘这些年穷兵黩武已是惹得天怒人怨，离心离德。大宋天子和章楶又是一副誓灭我朝不罢休的态势。向辽国派出使者求援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据闻辽主对不断发起战争的太后娘娘很是不满有出手对付太后的意思。”

“如今摆在梁兄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辽国插手，为促成宋夏议和，遣使或囚或杀太后，助陛下亲政再将吾等亲信一网打尽定罪杀头，二是在辽国插手前，就被宋人破城灭国，沦为阶下囚斩首示众。”

梁昆的思绪顺着严策的话语想象着那一幕幕悲惨的画面，额头冷汗不由涔涔而下，平夏城大败后，稍有见识的人都清醒地意识到小梁太后完蛋了，他也必须为自己全家打算思考后路。

严策见他有所触动，继续侃侃而谈，加大力度，“不过现下还有一条活路，除了能保住梁兄身家性命外还可以拥有和现在不差多少的财富地位。那就是待宋军攻来时主动献城投降，归顺对方，以这天大的功劳换得大宋天子的封赏。”

梁昆的眼神沉了下去，他心中恍然大悟，喝道：“没想到你竟是宋人的说客，不，甚至是细作！”

严策面不改色，“梁兄，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您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才是更重要的事。”

“不，这等要命的事，知道你究竟是谁说出的话算不算，宋廷认不认，我才可以放心。”梁昆坚持要求确定严策的身份。

严策敏锐地察觉到了梁昆的情绪变化，他已经心动了，于是直率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梁兄尽管放心，一旦梁兄开城投降诚心归顺，大宋天子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定然欢喜厚赏梁兄。您应该知道之前被宋军俘虏的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都得皇恩大赦，收归旗下，立下诸多功劳了。”

说着他拿出了杀手锏，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一张白纸在烛火上熏烤，接着又泼洒茶水，一行行字迹逐渐在白纸上浮现。竟然是一封章楶的亲笔信，信上许诺谁第一个开兴庆府城门投降，便可得封爵厚赏，崇高地位。

就在梁昆看完信，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时，突然轰隆隆的一股震天巨响传来，梁昆吓得站立不稳，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严策刚把他扶起来，就听亲信慌慌张张地飞奔进厅禀告。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宋人打来了，他们不知怎么就出现在城外突然发起攻击！”

梁昆面色苍白如纸，宋军宛如天降神兵猛地兵临城下的消息，击溃了他最后一层心防，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