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上）（2/2）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赵煦脸色越发难看，心底怒火熊熊，眼看就要发作。卫婕妤突然面显犹豫之色，好似咬牙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福身道：“启禀官家，起身时臣妾因为身子尚虚晃了晃落在最后，恰好看到是皇后娘娘突然伸出手去动了刘婕妤的椅子。”

孟皇后面色倏地一白，刘婕妤立时恨恨道：“皇后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谋害臣妾，妒忌失德之人怎配母仪天下，请官家严惩皇后为臣妾讨回一个公道。”

向太后终于开口，“刘婕妤莫急，皇后，卫婕妤既指认是你动了刘婕妤的椅子，你可有什么辩解的？”对这位和自己非常像的儿媳，向太后偏心想帮她一把的。

赵煦则语声森寒：“朕看除了皇后这殿里也没谁有理由有胆子做这种事，祖母可真是给朕选了个好皇后啊！”

孟皇后只觉赵煦无情地话语终于崩断了脑中理智的弦，怨愤难抑，“官家对太皇太后有怨气却发作在臣妾身上，宠爱纵容刘婕妤目无尊卑，不守宫规，今天敢做凤椅不对臣妾起身行礼，臣妾只要身为皇后一天如何教训不得！”

孟皇后一反常态，情绪外露，言辞激烈，赵煦一惊之后勃然大怒，“来人，皇后妒忌失德，亲手戕害宫妃，不反省自身竟还敢质问于朕，悖逆犯上，先打入瑶华宫，择日下诏废去皇后之位。”

眼见形势骤然急转直下，从来冷静淡然的孟皇后突然情绪失控，不仅承认害刘婕妤还当众言语冒犯官家，向太后面沉如水知道恐怕很难保住孟皇后了，她望着刘婕妤得意洋洋的嘴脸，眉间煞气隐现。

“官家，皇后虽然有错，但那也是刘婕妤僭越逾矩在先，处事公正公平才能令天下服膺。张尚仪，你掌礼仪教学，刘婕妤所犯之错该如何惩处？”

向太后身侧，穿着靛蓝色女官服、戴着幞头黑纱帽的张尚仪不含一丝感情地道：“启禀太后，宫中妃嫔行为越钜，无礼顶撞高位者，依照宫规应当降位份或打入冷宫。”

向太后双目灼灼，“当然，刘婕妤是官家的妃子，究竟要如何处置还得看官家的意思。”

赵煦自然不能无视嫡母宫规，轻咳一声，“刘婕妤虽然僭越，可到底生女不满百天，一时忙乱之下没注意到坐位情有可原，何况遭皇后所害磕到脑袋，不知伤势如何，降位打入冷宫便罢了，就罚她禁足三月，罚半年份例好了。”

赵煦厌嫌地最后了瞟了眼被宫人押着却依然昂首挺胸的孟皇后，声音冷得像冰，“孟氏，你可知罪？”

孟皇后沉默不语，决绝转身，留给赵煦一个孤傲的背影。

冬至宴以一场闹剧草草了事，最终孟皇后被打入冷宫，皇后之位恐怕不保，刘婕妤也没讨到好，禁足罚奉，还受伤遭罪更被向太后记恨，而最终的大赢家是不显山露水，除了指认孟皇后动了刘婕妤椅子便再无任何举动的卫婕妤。

此刻，大赢家卫璎没有丝毫得意，她在睿思殿暖阁榻上里逗弄着怀中的儿子，眼中仿佛容不下其他任何事情。

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孟皇后因为是高太皇太后所选，又性子端肃庄重不为官家所喜，刘婕妤骄横跋扈，头脑简单，作为一柄对付皇后的枪简直再好用不过。卫璎看到刘清菁大剌剌坐到朱漆凤椅上就心念电转生出一个主意。

等孟皇后进殿，面对刘清菁一次次的无礼挑衅，直到连自己的位置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抢去，卫璎敏锐地察觉到孟皇后的愤怒已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她当机立断施展姊姊传授的《空识万象决》，解开理智的束缚，让她心底最激烈的感情得到释放。

结果远远超乎意料，孟皇后几乎形同被废，刘清菁更是不足为虑，内有官家的宠爱和独子，外有宰执章惇和花神会的支持，皇后之位对自己而言已经是囊中之物，触手可得了。

所以当张尚仪进入暖阁时，便直接恭喜起卫璎，“卫婕妤真是好手段，我只好奇一件事，婕妤是怎么做到让一向冷静从容的孟皇后彻底失态的。”

“面对刘清菁这种人的不断挑衅保持冷静才奇怪，或许孟皇后就是刚好到了爆发的那一点而已。”虽然是盟友但卫璎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底牌。

“妾身想拜托尚仪去瑶华宫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