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工作日,组里上上周来了个实习生,叫魏宏,是与卿S大中文系的学弟,才刚刚20岁。
师弟干活利索,嘴甜得很,一口一句“卿姐姐”。他是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听着和亲姐姐一样。
他主要给组里打下手,处理些比较容易的重复性工作和其他边边角角的工作。
他们阅读部这周三要去农家乐团建,由他和人力沟通各项事宜。如果有不懂的,他都直接问与卿。
周一的时候魏宏从人力那里回来,面露喜色。他和与卿说:“卿姐姐,我们这次农家乐有钱啦!”
有钱?与卿不信,他们阅读部是集团经费垫底的部门,爹不疼娘不爱,出去玩一趟得存两三个季度的经费。
她好奇,魏宏说:“听说隔壁游戏组有人要和我们一起去,人力就把他们的经费就和我们合并用了。”
与卿一怔。
游戏组的吗……
周三早晨六点,旅游社派出的三辆大巴从集团楼下接走了阅读部和游戏部两个部门的人。
大巴位置没有固定,谁先到谁上车,满了就开走。
与卿起得有点迟,等她到的时候只剩最后一辆车了。她满头大汗登上大巴,车上前三排的人齐刷刷擡头看——
呃,怎么会是游戏组的人坐这里?
第一排坐着四个研发组的小组长,朱明明和李长荣坐第二排右手边。
朱明明指着空位的位置招呼她:“穆工,来,坐我们这里啊。”
他指的,正是左手边空着的位置。
而姚申一,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擡起眼皮,漆黑的双眸瞥了她一眼,眼底是若有似无的深意。
然后,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坐下来。
与卿还挺想坐的。
本来集团内部下属和领导之间就没什么界线,游戏组更是打成一团;她和游戏组的人很熟,大家都知道。
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她脚下正要迈步,后排忽然有人站起来叫了她一声。
“卿姐姐!”
所有人循声望去,与卿定睛一看,魏宏正站在第四排的位置上,兴奋地招呼她过去坐。
“卿姐姐,我们在这儿!这儿给你留了位置!”
小伙子你中气很足嘛,眼神很好嘛。
嘴真是快得很嘛。
她组里的人都坐在那边,现在没有借口坐游戏组这里了。
她努力压抑失望,向朱明明抱歉得笑了一声,然后视线转向姚申一。
对方原本正看向身后,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正转过头,眼底似乎有一丝残留的狠戾和森寒?
她眨眨眼,下一秒,他又和平时一样。
也许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后面,坐到魏宏身边靠窗的位置,魏宏坐走道旁,于姐和其他同事就坐他们后边。
她把包放下,压低声音问:“怎么都是我们的人?游戏组的人呢?”
魏宏回答:“都坐前两班车走啦。”
他向前面努努嘴:“听说前两排是游戏组的领导,那个年纪最小的,好拽啊,他本来一大早就来了,结果他拖到最后,还找人帮他去便利店买豆浆,然后就和我们坐最后一辆了。”
与卿:“……学弟,你不认识那是谁吗?你是不是不打游戏?”
魏宏嬉皮笑脸,二十岁的小鲜肉,唇红齿白,似乎身上还有奶香,真是年轻又鲜活。
他说:“我不是宅男,不打游戏,只打篮球。”
他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卿姐姐,你吃早饭了吗?我买多了,有包子有面包,你饿吗?”
车在这时候开动,她有些心不在焉:“我吃过来的,不饿——那是游戏组大佬,别看他年轻,对他客气点,他脾气不好的。”
她的冷淡浇不灭年轻人的热情,他还不放弃:“那喝咖啡吗?我带了一大壶。”
她敬谢不敏。
被连续拒绝两次的魏宏撇了撇嘴,他的视线落在前排:“他就是那个最近很红的征服总裁吗?我同学还问我见没见过他。他叫什么来着?姚、姚——名字有点拗口。”
“姚、申、一。”她非常认真、非常骄傲地念出喜欢的人的名字。
他们正说这话,旅行社派的导游拿着话筒试音、打招呼。
“现在刚刚六点多,我看大家都困得很、没什么精神,要不大家聊聊天?咱们这车是一个部门吗?互相都认识吗?”
零星几个回答“不认识”。
导游说:“要不咱们先互相认识下——”
他被下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
“不要自我介绍。”是姚申一,“土。”
导游也不尴尬,直接把包袱抛过去:“姚总觉得土的话,要不你来说两句?”
姚申一非常干脆地站起来接过话筒说:“大清早的,我看你们确实没什么精神,我来讲个鬼故事给你们提提神吧。”
众人:“……”
他37℃的嘴里吐出冷冰冰的话:“有个富商得美人图一幅,画中美人梨花带雨,叫人挪不开眼。富商日夜相对,如痴如魔。”
他边说,边慢慢踱步,很快就走到了她这排。
“某日这富商忽然发现美人背后似有人影,放大后惊觉背景中从左至右共有男子16名,有明朝学子、有民国小生,打扮各异,面容模糊。富商很奇怪,此画存世至少百年,怎么画中会有民国打扮?再深入研究,美人神色有异,此前分明泫然欲泣,此时却嘴角扬起、一脸哂笑。富商日夜难眠,终日只与画相对。家人多日不得相见,寻他无果,遂报警。警察鉴定多日,认定富商离家出走,所有财产拍卖,其中美人图一幅,图中有一绝世美人,背后男子17名。而这最后一位——”
大家正屏气凝神听这故事,高潮时他戛然而止。他原地顿了顿,猛地低头,从上而下俯视魏宏。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一眨都不眨:“那最后一位男人,正是那个色鬼包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