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2/2）

北狄军帐，穆玦被安排坐在大宁来的使臣旁边，面前摆了一些牛羊肉和马奶酒。

军帐里放着火盆，厚实的羊毛毡遮挡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大宁的使臣已经把明黄色的卷轴递给了北狄的将军，留着络腮胡，身形魁梧的将军正坐在首座皱着眉头看。

宴席开了。

歌舞声响起，底下的将领们开始饮酒，穆玦尝试着撕了一片牛肉和着水喝下去，牛肉烤得焦香，没有太重的腥味，勉强可以入口。

“这就是你们宁国皇帝给的议和条件？”

使臣：“是，将军。”

对方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立刻让宴席寂静下来，将领们停止了喝酒，有的从腰间拔出了长刀，如草原上的鹰隼一般盯着他们。

使臣哆嗦了一下：“……不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之前我们北狄向宁国提出的和谈条件根本不是这样，宁国送来个质子，就想少给几千万两白银？哪有这样的好事！”

穆玦看大家都在看使臣和将军，没有人注意他，指尖悄悄碰上了面前的烤牛肉。

抠搜下一片牛肉，立刻低头塞进了嘴里。

使臣：“将军息怒，臣既然是带着大宁皇帝的旨意来和北狄议和的，这些条件自然还有商量的余地嘛。”

双方就着每一项条款唇枪舌剑地争起来。

穆玦抠搜完了小半块牛肉，吃了一口菜饼子，发现自己只吃了不到平时三分之一的饭量就已经咽不下东西了——这还是他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的情况下。

他旁边的桌椅，一个锦衣卫吃了一口牛肉，咳嗽着把那口牛肉吐掉了，低声跟同伴说。

“这到底是牛肉还是盐？咸得发苦。”

穆玦愣了一下，他看向盘子里的牛肉。

牛肉做的很咸吗？可他刚才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只知道牛肉烤得有点焦。

他又抓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在舌尖迸溅开，像喝进了一口水，没有酸甜，也没有苦涩。

他已经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青年垂下眼睫想。

一旁的锦衣卫还在说话。

“六殿下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不会有事吧？”

“我们来的时候六殿下都在外面的木架上被绑了一天了，换你被绑一天，面色也得这样。”

“这倒也是……”

“你看六殿下吃了不少东西，刚刚还在笑，应该没什么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穆玦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会笑。

可能是发现吃什么都没有味觉，这代表着他可以吃很多病中吃不下去的肉，比他此前预想的，带着一块饼子做孤魂野鬼多少幸运了一点。

不过味觉退减后，很快他的耳朵也不大听得清楚声音了。

宴席中衣裙旋转的舞女唱的歌好像从远处的雪山上传来的，锦衣卫的说话声叠出了重音，最后成了类似风箱烧火的嗡鸣。

穆玦擡起手揉了一下耳尖。

他想他不能在宴席上晕倒，如果在这里死了，他的尸骨指不定会被大宁的使臣带回去——他不大想自己的尸首被母妃、夏明看到。

魂灵在北狄，尸体在大宁，听着不大妙，何况皇帝也不会给他香火供奉。

再撑一下吧。

等使臣离开了，你再在去北狄都城的路上，安安静静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