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2/2）

他忽然向银砾投向了目光，银砾感觉，他的视线带着一种期待，也带着一种喜悦，一种感叹。他收起了扇子，走到了窗前，走到了银砾的跟前，轻风吹过了他墨色的长发，他的眼睛带着笑意，嘴角上扬，让银砾忽然有种错觉，跟前的人，与一位故人的身影重叠着。

左碧虚道：“温泉之中，我把那人从岸上拉了下来，扯着他的衣襟，问了一句，‘为何弃我十年，连一句对不起也不愿意说’。”

银砾看着左碧虚的目光变得模糊，他听到了左碧虚道：“他说，‘对不起’三个字，如果能把这些年的事说得清楚，他说多少遍也是愿意，可他不能。”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他的脸颊传来了被手掌覆过的温柔，他轻捉着银砾抚着自己脸颊而带着颤抖的手道：“宣银烁，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隐忍不言的性子，让人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银砾温热的眼泪流过面颊，左碧虚以指腹轻轻地抺过那滴泪珠，放于唇边吻着道：“当年你弃我十年，现在被我弃了的感觉如何？”

银砾艰难地展着一个笑意道：“很苦，苦得我不知为何而活，苦得我，想去找你。”

二十年岁月的漫漫长夜，银砾总是回忆他们年少时的点滴，回想起那天左河灵死去的情景。他很痛，痛得不知道如何呼吸，痛得想就此把自己了结。支撑着他走了二十年的信念，便是那种虚无缥缈的转生。

如今，却实现了。

左碧虚砥起脚尖，轻轻地在银砾的嘴唇上落下一吻，泪珠随之落在了银砾的手背上。他带着泪痕的脸容苦笑道：“我不知为何记住这些，这不是我的记忆，却在看见你之时，总感觉这便是我的记忆。”

银砾从窗中跳了出来，把左碧虚整个紧紧地搂着道：“那我们重新开始，重新认识，好不好？”

左碧虚破涕为笑道：“你这是，老牛吃嫩草。”他吻着银砾的脸颊道：“可我喜悦至极。”

宫外的街道甚是热闹，忘忧虽平日喜静，却也不想整天被政事把自己的脑子填满，到宫外走走，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喘息之机。

他忽然停住了步子，上官望舒奇怪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那包子店的白衣人，那是前些日子在酒馆见过的那位灵心阁阁主，白依离，白望舒。

白依离买了包子，扭过头来刚好与忘忧对上了眼，他微愣了一瞬，却很快浮起笑意，走到了他的跟前道：“我们是不是，曾有一面之缘？”

忘忧没有回答，白依离便笑道：“多年前，我曾与一名异瞳少年说，若有需要，可到灵心阁寻我，看来，那位少年如今已没有寻我的必要。”他微揖后，便从忘忧的身边走过，忘忧淡淡道：“我说过，望舒这个名字，我会记住的，我并没有忘记。”

白依离转过头来淡笑道：“仙门百年只瞬间之事，凡人百年便已成红尘。如今百年已过，现在的忘忧，怕已非当年之故人也。”他笑意加深了些道：“有缘再见。”

忘忧没有回头看去白依离渐远的身影，上官望舒看着他淡然的表情，轻轻地牵过他的手道：“你身上的秘密，又多了一些。”

忘忧淡笑道：“我转生百余次，他是我其中一次转生时遇到的人，且，并非浮生大陆之人。”他回握着上官望舒的手道：“吃醋了”

上官望舒笑道：“不明显吗？所以，‘望舒’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了远处的人身上，笑道：“白依离，字望舒，是曾助我之人，那时候我说过，我不会忘记望舒这个名字，看来，从许久以前，我便逃不出你的掌心。”

“白露乘月秋相逢，寒霜青夜冬永诀。冬去春来冰轮梦，夜尽映日忘忧觉。”

他们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位短发的黑衣人，手中摇着一把黑色白梅扇子，在他们的身旁无端地念起诗来。二人本是不为意，可听着后半句，竟与自己的名字重叠，不禁皱了眉看着那人。

那人满脸笑意道：“你们如此看着我作甚？”

忘忧冷冷道：“你是谁？”

那人摇着扇子道：“一位我知道你们，你们却不知道我存在的人。”

二人不知道此人的目的，却暗中运了内劲戒备着，那人像是看出了什么，把扇子收起，抵在唇边笑道：“不用想，此处你们打不过我，我也只是来看看你们而已。”

上官望舒不动声息地以掌风扫向那人，那人只轻轻把扇子向下挥去，便把那掌风化开。上官望舒便知道，那人说得不虚，此人的修为，确是很高。

那人忽然凑近到忘忧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忘忧便愣在了原处，像是被点了xue道。那人轻拍了忘忧的肩膀，再次打开了扇子，渐渐融入人群道：“与你们共渡了九个月，虽有不舍，却总得离开，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就像你们的哥哥们一样。”

上官望舒知道，忘忧的功力虽不如前世，却也不至于能让人凑到耳边说话，甚至拍着自己的肩膀。他握着忘忧的手道：“你是特意不避开？”

忘忧收回了思绪，忽然笑得开怀。上官望舒更是愣在原处，他认识忘忧至今，无论是上一辈子，或是这辈子，从没有看过忘忧如此笑着，让他瞬间不知如何反应。

忘忧稍稍收回了笑意道：“我不是不避开，而是身子动不了。原本我不明白，方才总算明白了。”

他看着上官望舒茫然的模样，把他的头稍稍按了下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道：“你猜，那人说了什么？”

上官望舒拉回了思绪苦笑道：“什么事让你觉得如此欢悦？”

忘忧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她说，‘我是麻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