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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往昔(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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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的滋味,已然尝尽。

痛感为何物,已渐渐在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

“银砾,你在哪?”

“哥,你在哪?”

“白榆在这里等着你来,你为什么还不来?”

“哥,我好想你。”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每天到夜深之时,便会在这小屋之中响起。

白榆的血几乎流尽,泪水亦已干涸。

他即使知道自己已没有再踏出屋子的机会,可他心中依旧相信,银砾会来,他的哥哥会来,只是不明白,为何时间过去了半年,还未前来。

他捂着满是血污的手腕,手腕之下,还残留着浸在血液中被砍掉的断指。他淡淡地看着,像是断指之事,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他的痛感从未消失,只是已忘记如何去表达这种“痛”,也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有过“不痛”的时候。

每次一场酷形般的伤害过后,便会得来一顿永远有着铁锈之气的菜肴。白榆由开始的抗拒,渐渐变得吃得麻木,到后来,没有血气,便不能下咽,没有血气,便饥饿难当。

这半年里,史贵同心系着白榆的温饱,已不知道为他杀了多少人,献上多少鲜血,以让他这位心爱的稀品玩物得到最大的营养,好让自己能在他身上永无止境地作乐。

黑夜深沉,寂静无声。月光透过那仅有的天窗投了进了,一颗星星在顶上划过,却带不起白榆那淡然脸容的一丝波澜。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叫,可也仿佛与他毫无关系般,看着天窗的眼睛没有移动过,看上去,就像一位屏蔽五官之人一样。

漆门被猛然推开,史贵同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他的跟前,白榆依旧没有看他一眼。史贵同并没有像往常般,先是选了武器,再走到他的身边,而是直接躲在他的身后,以不知哪来的匕首抵在了白榆的心脏之处,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外,像是有什么厉鬼准备踏进来一样。

白榆终于低头看了一眼抵着自己的匕首,嘴角久违地勾起了一起弧度,没有说话。

他是要被诛心了吗?他终于可以死了吗?

屋外的人踏步而来。

那人的红衣,在黑夜中像燃烧的火焰,随风飘摆。那像银丝绸缎般的长发,垂至腰间,那双宝石般的红瞳,让人移不开眼,却散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的面容俊美而冷然,脸色,却煞白得让人直觉此人,已命不久矣一样。

那人像踏着血印般走到了白榆的跟前,细细地打量着白榆,与白榆的异瞳对上了眼,嘴角上扬道:“怎会是一双异瞳?”

他的视线落到白榆旁边的断指,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便沉了下来,地上那延伸不尽的血迹也映进他的眼廉中。

他看着白榆身后那肥大的身躯,沉声道:“你干的?”

史贵同吓得把匕首低进了白榆的皮肉,刺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口前的衣裳,颤声道:“你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红衣人抱着手,倾着头道:“你杀他,与我何干?”

史贵同愣然道:“同是鬼族,你不打算救他吗?”

红衣人冷笑一声,在他身上散出的寒气让空气再冷下几分来道:“那你试试看?看你的匕首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史贵同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这位红衣人从他们这里杀了一路时,不停问:小孩在哪?难道并非这位孩童?可他整个宅子中,除了白榆以外,便并没有其他孩童在,自己不可能猜错。

他吓得握着匕首的手颤动着,想要把匕首再抵进几分,可是还未来得及用力,便看见本是握着匕首的手腕掉到了地上,鲜血喷射,再看看白榆胸口前的位置,自己的手腕已不知何时消失了。

强烈的痛感随之袭来,他痛得捂着手腕在地上打滚,红衣人使劲以脚踢向他肥大的脸,把他整个踢开撞到墙上,那杀猪般的声音便静了下来,也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

红衣人以剑斩断了白榆被锁着的锁链,他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倚在他旁边的墙上,喘着粗气道:“不痛吗?”

白榆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断掉的,那把他锁了半年的链子,仿佛链子虽断,却依旧有着一把无形的锁,把他锁在了原处,让他不懂得逃脱。

红衣人沉声道:“竟把你折磨得如斯模样。”他的目光再看向那昏死过去的贾贵同,嘴角勾起了冷冷的孤度:“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他稍顿片刻,把气息调整好后,把白榆捞起抱着,从脖子上抽出了一条项链,项链之上系着一枚有咒文的玉佩,向那淡然的白榆笑道:“我带你回鬼界,去不去?”

白榆淡淡道:“银砾能找到我吗?”

“谁是银砾?”

“哥。”

红衣人像是愣然了一瞬道:“你有哥哥?”

白榆轻轻地点了头,红衣人又像思考了一番后道:“你哥哥是人族,还是鬼族?”

白榆看着红衣人的双眼道:“与你一样,有红瞳。”

红衣人忽然明白什么似的,大笑道:“你与银砾是双生儿?”

白榆轻轻地点了头,红衣人笑得更开怀,渐渐又收起了一些笑容道:“我的钥匙已所剩无几,日后有机会,再来寻银砾便是,先把你带到鬼界去。”

白榆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现出了一点光芒,捉着红衣人的衣领道:“我能与银砾再见面吗?”

红衣人揉着他凌乱不堪的顶发,笑道:“总会见面的。”

白榆勾起了嘴角的弧度,那是他久违了半年的微笑,抵在红衣人的肩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银砾的名字,仿佛打开了他疲倦的钥匙般,让他把半年来的累一次过释放,累得倒睡在红衣人的肩膀上。

他确是已承受得太多,现实已把他欺得不似人形,把他累得即使在陌生人的身上,也能沉睡。

红衣人长叹一声,拨着他的额发,在他的耳边细语道:“对不起,父亲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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