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2/2)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马车终是到了京城。
云家人收到非觉的信,早早便在门口等着,云卿鸾更是喜极而泣,眼睛都哭肿了。
花暮锦将人送到,又看着云府的人将云卿姿安顿好,这才唤了云笺去书房。
他将要说的话说完便离去,只是又同温大娘子说了缈浓的来历,云卿姿被拐去南疆之事,云府上下无人不知。
待云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温大娘子迎上去时,他的样子看起来仿若老了十岁一般,站都站不稳。
她还未开口,云笺便老泪纵横。
花暮锦将云卿姿的身世也告诉了云笺,便是他不信也无妨了。
京都城如今迎来了五月,叛军伏诛,但是不论上京城还是他乡,皆受了叛军带来的损害,官家上个月又罢免了好几个官员的职务,抄了几家,如今国库充盈,又派了三皇子亲自带着赈灾粮去江宁府。
花暮锦如今从南疆回来了自然也要帮着翊王处理朝中政务。
于是乎这两个月云家皇城两头跑。
在五月底时,翊王妃带着花暮锦上门请期,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七,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云卿姿如今依旧昏迷不醒之事还未与外头人说过,是以翊王妃并不知晓,花暮锦也未曾提过,便是怕翊王妃忧心。
六月上旬,花朝筑的葡萄藤又开始疯长,侍歌与岁桃取了剪刀剪多出的藤蔓。
云卿鸾来花朝筑来的勤,时不时也带些果子给花朝筑的使女,她的婚事也在前些日子定下了,是两年前遇上的萧家郎君。
缈浓性子冷淡期,倒是与二房的云舒窈说得上话,云舒窈来过几回送香膏,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熟悉了。
花暮锦近几日来云家来的少,宫中正忙着立太子一时,他也总被抓去帮忙。
好在缈浓说了这几日云卿姿便会醒来了,他便日日派非觉来问。
算着时辰,缈浓也端着药碗上楼,该给云卿姿喂药了,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七七八八,再配上南疆的药吃个一月便能痊愈,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可缈浓进入屋内时,却不见躺在床上的云卿姿,床榻上空无一人。
她吓了一跳,转身便要去唤侍歌。
回头时却瞧见一脸冷淡的云卿姿,身上只穿着藕荷色中衣,外头罩着一件薄衫,一头乌发随意搭在肩上。
缈浓张口:“你醒了!”
她还以为还要再等几日呢,没成想如此之快。
“你是谁?”
云卿姿扶着门框,望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眼中满是疑惑与戒备。
缈浓闻言当即便怔在原地不动。
温大娘子听闻云卿姿醒了,忙又带着郎中上门,云笺如今还未下职,边让小厮带了话给他。
缈浓坐在院中的小亭中,满眼疑惑,“为何她醒来便好似不认识我们一般?书上又说这毒会伤脑子吗?”
阿芄兰却是摇头,方才她也见了云卿姿,也是一样的翻译器,她好像就是不认识她们。
想了半晌,缈浓索性不想了:“总归是醒了,不论她是真忘了还是装的,这一切也将过去了。”
她感慨万千,忘了也好。
郎中换了两批,皆说云卿姿的身体已经痊愈,温大娘子这才放心,又派人送来了好些东西,千叮咛万嘱咐花朝筑的使女。
晚饭后花暮锦接到消息也匆匆告假赶了过来。
花暮锦抱着云卿姿又哭又笑,云卿姿却是一头雾水。
“殿下,我只是小病一场罢了,不必如此夸张的。”
她眸中含笑,话是如此说却没用松开他的怀抱,只擡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她分明记得在叛军入城之时她不知怎的晕了过去,醒来后便病了一场。
可家中人的反应都太夸张,让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花暮锦不住的喃喃,舍不得放开她。
云卿姿便也由着他,“齐王才刚伏法,你这几日该是很忙才对,怎的还有空来瞧我?”
她的嗓音又轻又柔,像是撒娇。
可花暮锦却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
齐王伏诛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可为何她现在才提?
他缓缓起身,看着云卿姿笑盈盈的眼睛,试探道:“阿景,如今已是六月十三,再过两月我们便成亲了。”
云卿姿的表情怔住,转瞬又笑起来:“殿下说什么胡话呢?”
可她瞧着花暮锦的神情,又笑不出来。
她病了一场居然躺了三个月吗?
花暮见她反应,忙执起她的手,安抚她:“只是你不小心磕着了头,这才躺了这许久,郎中说了你如今已经痊愈。”
他温柔地将云卿姿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发顶。
云卿姿虽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闭上眼睛去想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她是更欢喜的。
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花暮锦的肩上。
伏月天热,便是夜里的池蛙也叫个不停,就这般,池蛙叫到了八月。
八月中秋,云卿姿在家里过得最后一个中秋,后日她便要离开云府去往翊王府了。
云卿鸾今夜便闹着要与云卿姿睡,云卿姿便也应下,姐妹俩在被窝里说了一整宿的话。
等到出嫁那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赵影来如今快生了,卫家便只来了卫夫人,卫夫人也领着她的小女儿给云卿姿添妆。
云卿姿在闺中时认识的好友并不多,是以都是几个亲近的小娘子给她添妆,江宛与也来了。
几位小娘子为她添妆后便离开了喜房,温大娘子如今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自然是由她替云卿姿梳头。
温大娘子手执玉梳,便梳口中便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相逢贵人
……
十梳夫妻到白头。
云卿姿看着镜中红妆的自己,慢慢笑了起来。
他们要夫妻到白头。
待云卿姿梳妆结束,又在屋内同几个小娘子说说话,便有吉人来催,新郎官来接人,新娘子该拜别双亲了。
云卿姿手中执着却面扇,由着侍歌将她扶出去。
她今日很高兴,来到厅上时,花暮锦早就候着了。
他今日一身大红喜袍,头上带着幞头,幞头上还戴着几多鲜花。
云笺夫妇吃了花暮锦的敬茶,云卿姿也拜别父母,走时心口也有些微微发酸。
他们二人手中各执一端红绸,共同朝着门外走去,随着门口的小厮撒钱,便有烟花炸起,一片锣鼓喧天。
花暮锦朝云卿姿伸手,将她扶入花轿内。
古人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云卿姿手上的却面扇终是放下,她独自一人坐在花轿中,面上缓缓扬起笑颜。
今后她便与花暮锦一同走下去,再也不分离。
花轿很稳,却也很慢。云卿姿坐在软垫上,一路上慢慢的,绕着京都城将几条大街与各处走了两圈。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天光散尽之时,花轿也到了翊王府。
随着喜婆一声:“新郎官射花轿!”
下一瞬,云卿姿便感到花轿微微颤了一瞬。
她将扇子重新执起,便见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探了进来,云卿姿嘴角含笑,将手搭了上去。
花暮锦牵着她的手一路朝着王府内走去,本该牵着的红绸也落在花轿上,喜婆原是想说坏了规矩,而后见到花暮锦撇来的眼神当即便闭了嘴。
主子说的规矩那才是规矩,即使世子爷想这般那她们自然也照做。
花暮锦一路牵着云卿姿的手到了正厅,随着礼官高喊拜堂。
他们二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而后便是夫妻对拜。
云卿姿举着却面扇,与花暮锦面对面站着,隔着扇子她什么都看不清。
拜完堂便有喜婆扶着云卿姿去新房坐着,只等晚些新郎官再过来。
新房是花暮锦住的那处,因为她要过来,又重新修葺了一番,一路走来,云卿姿瞧见一路上挂着的红灯笼,廊上也挂着琉璃彩灯,很是喜庆。
屋内挂着大红绸,点着龙凤花烛。
云卿姿只等了一会子便听见有脚步声而来。
喜婆端着两盏新酒跟在花暮锦身后,喜宴还未结束,可新郎官非要这个时候回来,她拦不住便也跟着来了。
花暮锦做到云卿姿身旁,云卿姿却是依着规矩举着却面扇。
她听见花暮锦偷笑了一声,但碍着有人在场,她便只悄悄瞪了一眼花暮锦。
喜婆笑盈盈地将酒盏举到他们面前,笑道:“新郎官与新娘子喝合卺酒,喝了酒日后的日子便和和美美了!”
云卿姿的耳尖红了一截,擡手接过酒盏,将酒饮下。
兖朝的合卺酒是要各自饮两盏,第三盏夫妇换盏而饮。
等他们喝完酒,喜婆又取了剪刀,讲他们二人的发丝各取了一缕,用红绳系上,放在了匣子中。
做完这些,喜婆又说了吉祥话,这才带着屋内的使女退下。
屋内静了一瞬,花暮锦将云卿姿的扇子拿开,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阿景真好看。”
云卿姿羞红了脸,垂眸不敢看他。
花暮锦却是捉住她的手,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景。
声音中满是蛊惑,云卿姿一擡头便撞进了他柔情的眼中。
唇上传来温热,云卿姿微微瞪大双眼,红晕顺着耳慢慢向上攀去。
龙凤花烛发出滋啦的响动,云卿姿睁眼闭眼都是满目的红,她与花暮锦十指相扣,而后她耳畔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传入她的耳中。
愿为双飞鸿,百岁不分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