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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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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次又会变成什么?最好别来了,快点摆平这桩麻烦,不然以后我都叫他废物大叔。

昼夜交替,当晚一切正常。

早起褚潇支走冬梅,掏出藏匿的硝化棉用油纸包着缝进中山装背部的夹层,待硝化棉干透还须两小时,准误不了事。

匆匆吃了些早点,她带领奴仆来到祠堂。

黄家族的男女老少和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贤都到齐了,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几百颗脑袋挤得紧似盒里的火柴头,热闹氛围正是褚潇需要。

黄源誉领着黄二郎来问好,那后生油腻老相,瞧着比余婉宁岁数大,七尺男儿为钱折腰,腆着脸叫娘,不见半分害臊。

褚潇笑道:“等行过礼再叫不迟。”,身后的冬梅上前两步打开装中山装的布包袱。

褚潇慈祥地看着黄二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儿子了,云祥走得早,没能享受这份福气,这套衣服是他身前穿过的,你换上再行礼,就算继承父亲的衣钵了。”

黄二郎一心吞占黄家的产业,事成之前对养母言听计从,领了这份惠赐忙不叠换上,那小一号的衣装塞不下他的肥肉,袖管裤管腰身鼓囊臃肿似腊肠,外人看了偷笑,只他们一家子沾沾自喜。

仪式开始,黄源誉引褚潇和黄二郎拜过祖宗牌位,念了一篇酸文掉字的祝词,之后让养母坐下接受养子敬茶。

褚潇听黄源誉念祝词时已很烦躁,抱怨硝化棉干得太慢,落座装出慈母样,含笑接下递来的茶碗。

喝了改口茶就算礼成,真给黄二郎正了名分可不好办。

她对着茶水慢条斯理吹气磨蹭,周围人眼巴巴盯着她,黄二郎等人眼眶瞪了又瞪,猴急得忘却呼吸,恨不能撬开她的嘴强灌。

黄源誉忍不住催问:“太太,孩子的腿都跪麻了,这茶里又没毒药,你倒是喝呀。”

褚潇眼皮微微一擡,不软不硬轻笑:“好事不在忙上,您看这茶水滚烫着,我要是急急忙忙喝下去烫坏喉咙,过后躺在床上起不来,还不得让二郎伺候?到那时才真会害他跪麻腿呢。”

讥讽之意人人明了,黄二郎忙打圆场:“孝敬娘亲天经地义,为了娘,我就是把这双腿跪断了也愿意。”

一些伶俐人忙帮腔:“太太好福气,认了孝顺儿子,往后更有享不尽的福。”

褚潇跟他们虚情客套,心里越发着急,茶水上的白气已弱了,她不得不端起来贴近嘴唇,做出试温的样子。

黄二郎像看赌场开牌似的直着双眼,背心忽然发烫,等他在意时那热度已引发疼痛,又从艾炙的程度瞬间扩大成无法忍受的燎烧。

身边人同时看到他背上冒出烟火,凭空窜起的火苗窜燃了整个背心,借着上等衣料的助燃性张狂起舞。

黄二郎被迫跟着舞动身体,双腿真叫肥躯压麻了,只好倒地滚动。

人群恐惧惊散,外面人不明缘由,反而不停往这边挤,人潮荡起波浪,所有人都成了无措的浪

花。

只褚潇看上去急而不乱,大声指挥仆佣们救人。

众人回过神来,重新围拢黄二郎,脱下衣服用打麦子的手法使劲拍打火苗。

抢救及时,总算在火神爷手下留了活口,黄二郎浑身衣裤几乎烧光,黑乎乎的活像烟熏猪,至少落了个二级烧伤。

褚潇急命人取来猪油为他涂伤,见他被抹得油光锃亮,堪比优质烤肠,真想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笑几声。

“这伤势太重,得去城里的大医院。”

她派陈管家安排马车,即刻送黄二郎进城治疗,大声嘱咐:“如果医生说右手掌要截肢就直接同意做手术,耽搁下去整条胳膊都保不住。”

黄二郞拍火自救,一双手烧得皮开肉绽,右手烤至七成熟,手指蜷成鸡爪,油涂上去也不觉得疼。

观者相信褚潇没夸大,这人侥幸保得性命,后半生也是个残废。

送走伤者,祠堂的人群犹未散去,原本没到场的村民闻知消息呼邻唤友来围观,人越聚越多,纷纷伸长脖子等着看后续。

褚潇流着鳄鱼泪当众呜咽:“大喜的日子怎么搞成这样!”

干燥的硝化棉接触到空气会自燃,没文化的村民们对此一无所知,听目击者说黄二郎的衣服是自己烧着的,又传闻昨天黄大少的遗像也发生了自燃,两桩凶事前后呼应,最胆大的人也觉出几分鬼气。

村长劝慰褚潇:“太太先别忙着伤心,现在还得靠你主持大局啊。”

褚潇由冬梅搀扶着,同乡贤们回到堂上,捏着拭泪的手帕哀伤道:“二郎的医药费我全包,这没

什么可说的,其他的我想先听听族长的意思。”

黄源誉正像缩水虾仁六神不宁,慭慭然道:“还是让太太先说吧。”

褚潇默默展示为难,良久开口:“二郎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可他如今成了这样,往后自理都成问题,怎么能担起兴家守业的重担?”

黄源誉孙子众多,死一个顶多痛一阵,泼天的财运没了才会抱恨中天,没法反驳她的说辞,忙提议:“族里还有好些个子侄辈适合过继,你再挑一个吧。”

褚潇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者,扣响题目。

“我看过继儿子很不妥,还是算了吧。”

话一出口远近哗然,黄家人又急又怒,黄源誉带头斥责:“刚才的火一定是你放的,你根本不想认这个儿子,悄设毒计想害死他!”

屎盆子扣得准,力度却不够。

褚潇正色申辩:“您这话就离谱了,刚才我一动不动坐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能用哪只手放火?昨天云祥的遗像也是自燃的,情形就想今天这样,我现在真觉得是妖怪在捣鬼,再执行过继还会惹出大灾难。”

黄源誉拐杖狠命戳地,恶声恶气问:“你以为胡说八道就能霸占黄家的产业?克夫的丧门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的如意算盘得逞!”

他气急败坏丢尽体面,说法却得到多数人认同。

无出的媳妇是外人,没资格继承婆家的遗产。

褚潇任由众议沸腾一阵,离座昂首挺立,姿态凛然地面对上下人等。

“族长太看得起我了,我才疏学浅,吞下这么大份家产也没能力管理。其实在答应过继儿子前我还考虑过一个办法,既叫全村欢喜又让我得自在。”

她宣布将所有家产平均分成两份,一份交付黄家人,一份均分送给村里各家各户,她则净身回娘家。

全员哑然,须臾掀起滔天热潮,都因这天降的大饼激动亢奋。

黄源誉怀疑有诈,高喝:“你真这么打算?红口白牙可不好说瞎话。”

其他人也无声质问,褚潇不改端庄:“这么重大的场合我怎么敢开玩笑?这就把地契田契和银票拿过来当场分了,其余银钱古董家私等清点仔细了,也一样样送来由您做主分配。”

旧社会那些争权夺利的勾当都被后世推陈出新,她看一知十,明摆着巨额家私就是当年长庆、村民、土匪加害余婉宁的诱因,砍了这棵摇钱树消灭坏人们的动机,余婉宁要害她就得换套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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