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第四章
褚潇走出浴室,打开电脑查看楼下的监控。
她申请了市民安全保障系统,能观看周边三公里内公共地段的即时监控,家暴男坠亡的地点正好有两个监控头。
尸体保持着半小时前的姿势,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四周不见人影。
事发于寒夜,也还没到保安巡逻时段,很难被人发现。奇的是死者的妻子尚无动静,就是家里的猫狗坠楼也该有点反应吧,何况男人当时正和她吵架。
褚潇分析家暴男是被他老婆推下楼的,这会儿那女人可能还在发愣,或寻思自杀,再或者忙于清理现场。
她正琢磨着,猛见报警装置已被拨通了。
该死的行善机制又复苏了。
公安部规定110接线速度不得高于通信后3秒,并且会对挂断的电话回播或登记追踪,无故报警、报假警都将因占用警力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线路已接通,褚潇被迫向接线员说明情况。
“我家楼上有人坠楼了,请你们马上派人过来。”
十分钟不到,警车和救护车相继登场。褚潇观看监控,家暴男被装进尸袋擡走了,现场留下两名警察,一个正和保安对话,另一个女警员在查看环境。她注意到这边的监控器,来到近处隔着摄像头与褚潇对视。
她大约二十来岁,脸型瘦削,五官深邃,融合女性的清秀与刑侦工作者的精干,适合为警队拍摄宣传照。
说到宣传照褚潇想起来,她曾在街道派出所的公示栏上见过这女警的照片,还能回忆起照片下的名字——曹云璐。
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必有后续,她郁闷地关闭网络,不久曹云璐果然来敲门。
“褚潇同学,你是刚才的报警人吗?我们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报警的那一刻褚潇就被警方定位并确认了身份信息,免不了要配合警察做笔录。
这年头哪个成年人不做几次凶案目击者都不好意思自称城里人,以前褚潇多次因此与警察打交道,应付起来驾轻就熟。
“当时我正和朋友聊天,听到楼上邻居吵架,后来那大哥就掉下去了。我太紧张,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给你们打电话……”
褚潇流利对答,曹云璐把她当成普通目击者,只做例行公事的盘问。
褚潇在笔录上签了字,很有分寸地问:“他是怎么摔下去的?他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曹云璐淡淡道:“我的同事们已去登门调查了,放心,很快会出结果的。”
本来已经完事了,褚潇却在警察出门前鬼使神差说:“那大哥对外是个老好人,背地里经常打老婆,假如是他太太推他下去的,那也可能出于自卫。”
她被潜意识的善心操控着多嘴,曹云璐柔和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犀利,笑道:“我们会查清楚的,你快休息吧。”
关上大门,总算能挥别纷乱的一天。
冷血症的另一好处是隔绝忧思多虑,连遇烦悚,褚潇仍在脑袋挨到枕头后的两分钟内安然入睡。
她睡眠质量很好,鲜少做梦,今夜进入一个奇特的梦境。
先是看到一块块耸如高墙的巨石,数量多达上千块,呈环状排列,顶部架着石头横梁,东面有一处缺口,弧长越占整个圆环的十分之一,整个构造与英国的索尔兹伯里石环相同,规模更为庞大,围成的圆圈直径足有百米长,底部铺设两米见方的石砖,许多都已龟裂破碎,裂缝中长满杂草野花,荒凉气息反而凸显出建筑的威严雄伟。
圆场中央伫立着一座塔型高台,共计三层,目测高度在十米以上。
褚潇登台,梦境的时间变得清晰,天空冰蓝剔透,滚过一层层紫色的云絮,天际线处隐隐泛黄,日出临近了。
高台顶部呈正方形的,有篮球场大小,中间错落摆放着七块黑色的大石碑。石碑表面荧光闪闪,遍布若干微小的晶体,褚潇能感觉出它们是按北斗星的位置排列的。
在代表天权星的石碑旁立着一株金灿灿的大树,树有九枝,每根枝头铸有一只造型各异的金鸟。
这不是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吗?但体积更大,工艺更精美繁复。
褚潇想看仔细点,一眨眼东面的树梢上挂出个黑衫黑裙的古装女人,她双手反剪,身上绕着密密匝匝的锁链,戴镣铐的双脚悬空晃荡,长发似蟒蛇缠绕树干,情状诡异凄惨。
没等褚潇看清,女人身旁闪出个白袍男子,手持金色长剑,看姿态正要手刃她。
这一幕酷似献祭,褚潇靠近观看,意识遽然转换,竟代入到那被捆绑的女人体内,锋利的剑尖霎时贯穿她的胸膛,滋味痛不欲生。
剑身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震动,染血的金光像钥匙开启天际,太阳被释放出来,万道毫光似漫天箭雨射花她的双眼。
持剑男子剖开她的胸脯,挖取心脏,他近在咫尺,褚潇却看不清他的脸,感觉这人熟悉而陌生,确信对方没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出现过,又像与他共过沧海桑田……
她奋力挣扎逃出梦魇,刚好到了起床时间。
利刃穿胸的剧痛还隐有残余,她摸摸胸口,去厨房用水果刀对着手掌划了一下。
皮破血流,毫无知觉,痛觉丧失的现状未有改变,梦里的疼痛却能延伸到现实中,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仍从心理上找原因。
一定是太想知道身体为什么起变化才会做那种梦。
受其影响早餐也没了胃口,她打算喝杯牛奶对付。
热牛奶时班主任来电,一夜之间邻居坠楼案已传遍校园,班主任接到校领导通知,来问她是否需要接受心理辅导,毕竟之前陆文月自残事件就对她造成了人身伤害,校方很担心她再因此受影响。
谁让如今年轻人尤其是学生的心理状况普遍堪忧,致使校园凶案层出不穷。国外有的院校规定每季度必须对学生的心理状况进行严格评估,不合格的一律劝退,这两年国内也有效仿的趋势。
褚潇答应班主任下午去校附属医院接受心理辅导,又听她说楼上的女邻居夜里被警方带走了。
看来真是家暴男真死于凶杀。
褚潇顺便向班主任销假,今天上午9点起有两节必修课,她走出职工宿舍区,踏上连接校区的商业街。
一阵震耳的马达轰鸣送来一群骑摩托车的红男绿女,为首一辆镀金的战斧机车格外显眼,据说这款车的建造材料与喷气机的相同,售价数百万。
看到车上浑身皮草,满手戒指的骑手,褚潇面皮结霜,脚步提速。那骑手非要堵住去路,摘下头盔,用烂柿般的笑脸膈应她。
“潇潇,你回学校啦,我正想去春浦看你呢。”
他叫王亨,是金州大学的混混,仗着富甲一方的老爸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上学期褚潇在校园联谊会上与之碰面,随即遭遇流氓式示爱追求,回绝数次已不胜其扰。而王亨也把她当做罕有的挑战,不达目的不罢休。
追随他的狗友们见女孩把他当空气,一齐打趣他玩不转。
王亨气恼地下车追上褚潇,抓住她的手腕恶斥:“你非要这么伤我的脸面?到底在拽什么?”
他下了狠劲,以为褚潇会惊恐喊痛,不料眼前的冷脸纹丝不动。
褚潇郑告:“王亨,我们连熟人都算不上,你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连续赠送昂贵礼物被拒,王亨知道这女孩的冷漠并非惺惺作态,恼羞成怒决定先掰折她一条胳膊泄愤。
谁知行凶的手腕先被一只机械警用手套箍住,二十公斤的重压疼得他嗷嗷乱叫,立刻松开褚潇。
“这位先生,你涉嫌对女性施暴,再继续,我有权拘捕你。”
曹云璐严肃警告王亨,目示褚潇退后。
褚潇退后数米,想看看这一身正气的女警如何对付无法无天的恶少。
王亨的同伙们已围上来呵斥,王亨更是气急败坏,金州是他家的地盘,小巡警还不如一条挡道的狗。
“臭婆娘,再不放人老子当场捅了你!”
听到号令,混混们亮出刀具,曹云璐果断拔枪射击。
巡警的配枪装备连发式麻醉弹,药效即时发作,人们愣神的两三秒钟内,三名拿刀的混混接连倒地,见对方动真格的,王亨有些傻眼了。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待会儿就让你丢饭碗!”
曹云璐不理会色厉内荏的恶棍们,冷静吩咐褚潇快走,然后呼叫同事支援。
褚潇对她的背景产生好奇,要知道在金州地界少有人敢得罪王家,王亨又臭名远扬,看曹云璐也是有几年资历的老警员,应该认识他。
快上课了,等有空再探究吧。
她不慌不忙离场,王亨不甘威胁:“褚潇,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谈恋爱,让老子知道哪个男人敢跟你交往,老子立马废了他!”
褚潇相信他没说大话,听说他高中时就因违章驾驶和斗殴害死好几个人,靠着权钱交易逍遥法外,人命在他眼里等于标价的商品。
管他呢,反正恋爱这码事她想到没想过。
她自在如常地来到教室,蒋玲玲马上挨过来询问:“潇潇,昨晚你住的那栋楼摔死个人,你知道吗?”
这热爱八卦的女人糊涂地向目击证人介绍案情,旁边不乏配合者。
“听说死的那男的在我们学校的后勤部上班,人还挺不错,是被他老婆推下楼的。”
“他老婆干啥要害他?”
“据说那女的有抑郁症,又极端迷信,经常拿家里的钱去做法事,败家不说还把自己搞得神神叨叨的。男的为这个跟她闹离婚,被报复了吧。”
褚潇默默听同学们拿着小道喋喋议论,觉得她们又烦又蠢,如同乱舞的苍蝇,恨不能拍之后快。
恶念一出,她登时喘不过气来,赶忙定神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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