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玫瑰碑 > 蔚蓝

蔚蓝(2/2)

目录

来了,虽然知道迟早会背上人命,但当真的来临的时候,易知时却觉得心口一阵一阵闷得慌。他和关迈勇从来不认识,今天却有一个陌生人的命将要交代在他手上。

他眼前又闪过了关希的眼睛,小孩的眼睛很亮,此刻似乎充满了祈求。易知时大拇指用力掐了食指,不禁自嘲,怎么还给小孩美颜了呢,那小孩又哪里会有什么祈求的眼神。

多爷朝身后的阿七挥了挥手,阿七从口袋掏出了一个钥匙朝中间那扇门口的小弟扔过去。转身跟着多爷下楼回去了。多爷想要的就是个结果,过程不值得浪费时间。何况他看得出易知时是第一次,他并不感兴趣。

房门已经开了,没有开灯,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易知时慢慢靠近,在门口已经闻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潘小景跟在身后,却在即将进入时被把守拦在了门外。

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灯还没开,但是房间有一扇小窗户。此刻天已经蒙蒙亮,微光从窗口透进,易知时慢慢也适应了房内昏暗的环境。这可能本来真是个房间,光现在只能照到房间正中的这张床。不过床上此刻只有一张木板孤零零存在。

但是易知时敏感地听到了角落微弱的呼吸声,他转头寻找,可以看到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隐约瑟缩了一个人。灯,他想这会应该开灯,在墙边摸索一番终于摸到了开关。“啪嗒,”料想的光明却没有即刻来到,灯泡坏了,或者是开关坏了。

易知时没有半点慌张,房间肯定还有别的可以照明的电器。他又蹲在床头柜摸索一番,终于打开了一盏白色的台灯。突然的光亮让他一下子没能适应,甚至眼睛被刺激得差点出泪花。

他往角落望去,只见房间角落竖着一根钢管,从天花板到地板无缝衔接。钢管上拴着一根铁链,而铁链上很明显,绑着一个人。

“关迈勇?”他慢慢靠近,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看到关迈勇的这一刻,还是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关迈勇全身被血浸染了一般,衣服的破口又紧紧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双腿以一种奇怪又别扭的姿势扭曲着。手被钢圈死死钳住,甚至连每根手指都饱受折磨。

此刻他躺在地上,眼皮耷拉着,只有微弱的呼吸还在昭示着这个人活着,易知时敏锐地辨认出满房间的血腥味中似乎还掺杂了一股排泄物的味道。

不可能,关迈勇不可能是今晚才被找到的。易知时被这个认知震惊得浑身发麻。其实关迈勇根本没有出逃,并且一直被困在这里!

甚至偷了货也根本就是个借口罢了,多爷只是想要关迈勇死而已,而现在他易知时就是那把杀人刀。

关迈勇似乎感受到了来人迟疑的脚步,终于缓缓地把头侧过来,睁开了那双被打得青紫的眼睛。当这双眼睛直直望过来时,易知时莫名觉得空气中无形有一闷棍当胸袭来,他呼吸停滞,皱紧了眉,他对着关迈勇问,“你究竟是谁?”

关希的五官和关迈勇不像,关希好看,虽然年纪小小看人的时候很容易显出一丝刻薄。而关迈勇,眉毛浓重,五官很大,平白给这个人增添了一丝稳重。这个稳重的人,此刻却像只受伤的猎犬一样,在自己脚边微弱喘息。

他盯着易知时,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也在记忆里找寻。对视过后,两人相对无言,也无果,他们根本没有过任何交集。

“你有点面熟,是来送我的吗?”关迈勇的喉咙似乎也被折磨了,也可能是长期缺水少粮,声音听起来沙哑不堪。

此刻不是相互寒暄的时候,易知时面对这满身是血的关迈勇,觉得这个人可能并不需要自己出手就已经到头了。

打架对易知时来说游刃有余,真论到杀人,这还真是头一次。他此刻真真是进退两难,这跟什么误杀或者防卫过当杀人一点也不搭边。今天走出这房间,他易知时就是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没有吞货。”明明答案已经摆在面前,易知时还是想要对方亲口回答。

关迈勇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看出了对方难以察觉的退缩,他只微微笑了一下就被脸上的伤口刺激得生疼,“多爷那里有我非死不可的理由,”他又沉沉地望向易知时的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今天我活着,出了房间死的就是你。”

声音不大,易知时又觉得有什么思绪飘忽而过,而他却什么都没抓住。

他蹲下来,想要把这个奇怪的男人看个清楚,“你要我活?”

“我已经等不到了,这就是我的路。”关迈勇点头朝床板看去,“床。”

易知时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掀开了床上的木板,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安静躺在床下的武器。

M9多功能刺刀。他根本不用拿到手细看,就着昏暗的光线就能认出来。易知时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脸颊,就那么一会功夫,他已经不是多爷的杀人刀了,他现在是递刀的。

关迈勇抚摸过刀背小齿,“不孬。”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认真。从微笑到无声大笑,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牙齿上沾满了血污。他的眼睛盛满笑意,还附带了一丝解脱的快感,望进了易知时的内心深处。

该死的熟悉感从脚底缓缓上攀,易知时瘦削的手只是举到一半,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

“关希......”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易知时哑口无言。他觉得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空间是最不合时宜的,他无法不懊恼自己。

但是关迈勇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他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以及匹配的人像。干涩的喉咙勉强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嘴唇微张,无声地临摹着这两个字。

易知时就地坐在他身边,靠着墙,双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看着血慢慢漾开,又看着关迈勇凌乱的发丝。下一刻,他又看到了关迈勇的脸变成了自己的,直到窗外一缕阳光照在关迈勇的眼皮上,他才恍然回到现实。

坐着的是易知时。

躺在地上是关迈勇,这束光本该照亮他的眼睛,现在拂过了他的灵魂。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