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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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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剑阵一圈圈往外扩展,由淡转深,每一道符文都如同镌刻的白银般清亮,

天际浓云湮灭星辰,却在这一剑阵的急速扩展之下被生生荡平开。

千里天幕云消雾散,万里星辰浩瀚无垠。

长涧淡声道:“霁秋。”

受到召唤的霁秋脱手飞出,破空声响彻天地。

时隔多年终于重回主人手中。

剑阵已开,剑也在手。

长涧抚剑擡眸那一刻,漫天星子倒映在他眼中。

这一瞬间,他似乎又是当年抱剑舞花、一剑三万里,让修真界众人擡头仰望亦不可望其项背的风光少年郎。

半神畏惧地与长涧离开距离。

长涧持剑与他不持剑的时候判若两人。

但那凌厉到不将万物放在眼中的气势不是手中之剑带给他的,而是早已浸润到骨子。

习剑之路灵彻苦寒,若没有一等一的心性,是不可能在剑道一路有所成就的。

林霜似知晓长涧是剑修时,便曾想过他若出手,该是怎样旷古绝伦,但当真正见长涧出剑的时候,却绞尽脑汁也无法形容出他的风华。

长涧轻轻挥出一剑,剑气若澎湃海潮,连空气一同被搅动。

半神不敢轻敌,血雾混合着剑势一同斩出,却在那一剑中溃不成军。

血雾逸散,可劈山断月的剑势亦如彩云被轻而易举瓦解。

星辉让道,风声静止,

从来没有人能在剑道上压长涧一头。

第一天才。

不外如是。

悟道受他这一剑波及,与徐策的交战被迫中断。

但望着长涧持剑的身影,即便是再恨他的人,也难免会心生感叹。

“一百年啊。”悟道说。

当年何人不曾抚他顶,祝他成就登仙路。

半神接他一剑,骇得几乎心胆俱裂。

但祂随即痴痴笑道:“任你剑道再厉害,凡人也是杀不死神的。且瞧今夜你我谁先耗尽对方!”

长涧冷冷一笑:“谁要跟你这个鬼东西耗。”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大展开。

霎时间场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青绿山水,泛黄画卷。

长涧居然一直将血图带在身上。

“给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血图能够将灵力、魔气以及血气统统吸食,长涧祭出血图,茫茫千里平原,俱暴露在血图之下。

长涧不躲也不闪,任由手中血图将半神身上力量重新化作最原始的血气被血图吸食。

可他才是距离血图最近的人,血图同样将他身上磅礴的魔气一并吸进图中。

悟道暗骂一声,立刻就要抽身前去将长涧拉开。

这小子又发什么疯!

徐策看出他的意图,立刻抽刀前来阻拦。

他身上有半神血气,感觉不到力竭亦感觉不到疼痛,简直像个傀儡。

悟道被他缠上,一时无法脱身。

云霄与林霜似离得远,却也被血图波及。云霄欲带林霜似再退远些,林霜似却突然说:“真人且慢!”

云霄低头看她,林霜似脸色发白。

没有谁看不出长涧的心思。

但她眼中仍带一丝侥幸,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枚流动着纯白的圆珠。

是林霜似在地宫抢夺来的天水珠。

天水珠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抚平躁动的气息。

林霜似轻声说:“真人,让我离开结界试试。”

云霄皱着眉,“它确有效果,但此事不能由你来做,危险。”

云霄欲从林霜似手中接过天水珠,天水珠却刺了云霄的手指,不允许他靠近。

“……”云霄无奈,“我与你同去。”

天水珠的效用是净身润心,消除凡秽,正因如此,它也同样可以隐藏人的气息。

林霜似怀中带着天水珠,天水珠便为她屏蔽来自血图的侵扰。

靠近林霜似的人同样能受到天水珠的庇护。

云霄携着林霜似掠向血图所在的位置。

悟道打眼瞧见,大骂道:“俞梦岚你带我徒弟去哪儿?!”

长涧御起结界抵挡,半神同样抵挡,两人便是等着耗尽对方的灵力。

余光瞥见云霄带着林霜似奔近时,长涧愣在当场。

等看见云霄将林霜似从不远处掷向他时,更是几乎心脏骤停。

悟道大骂着斩落徐策一臂奔来。

云霄拦下悟道。

半神眼中血光亮起欲抢夺林霜似的躯体。

那一刻长涧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他只是想:

真是荒谬啊,我欲赴死,怎么还有傻子来陪。

但他的动作却比谁都快,抢先一步将林霜似抱入怀中,同时一剑斩出,逼退半神,重新用血图压制半神。

重新祭出血图的那一刻,长涧却没再感受到来自血图那想要吸走一切的巨大力量。

周身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荡涤人心的力量抵御血图的侵袭,亦浇灭他心中痛苦欲死的不存之心。

林霜似从掌心托出天水珠,艰难笑道:“天水珠可护你不受血图影响。”

长涧沉默半晌,觉得鼻尖酸涩,他哑声道:“林霜似,你是傻子吗?”

林霜似同样沉默片刻,反而说:“长涧,你才是傻子。”

有天水珠的庇护,长涧不再畏手畏脚。

血图很快将半神身上的血气吸食殆尽。

半神狂怒道:“我是神!凡尘蝼蚁,尔等竟敢!”

长涧嗤道:“鬼物若能成神,我第一个踏上登云梯。”

最后一丝血气进入血图,文倩儿干瘪的尸身也坠落地底。

那双如同火焰般跳动着的诡谲双眼终于消失,难闻的血腥之气也尽数散尽。

长涧带着林霜似落回地面。

悟道结束与云霄的骂战,立刻冲上前来。

长涧与林霜似立时分开。

徐策断了一臂,在悟道和云霄用陈年旧账争吵之际被两人合力制服。

此刻悟道来找林霜似,长涧心虚地摸摸鼻子,有些避嫌意味地走开。恰好他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搞清楚,便去找了徐策。

半神死去,徐策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无论长涧怎么问话,他都打定主意不开口,甚至还嘲道:“魔尊既然无所不能,又怎么会需要我一个小人物来助你重查旧案呢?”

长涧没什么耐心。

他从血图查到斜因再查到徐策,中间又经历一战,半点心力都没有了,当即便拿出一物,正是此前在凤落秘境中取得的骨笛。

长涧回到魔域后试过这骨笛的功效,对着徐策便吹了一段安魂之曲。

待他停下吹奏再问时,徐策双瞳混沌,有问必答。

长涧压低声音阴狠道:“你是否是当年血图案的幕后之人?”

血图效用难知难解,长涧追查多年只查到一个斜因,几乎不作他想。

谁料徐策却说:“否。”

长涧最是清楚骨笛之下绝无谎话,当即心中一震,隐秘疼痛起来。

他强忍情绪问:“你从哪里得来的血图?何时得来的?”

徐策说:“一百零六年前,无尽海。”

长涧今年二百三十五岁,血图案发时,他一百二十七。

一百零六年前,正是血图案后第二年。

幕后真凶,居然那么早就已经抛下了血图。

茫茫天地,时间久远,他要去哪里再找到此人?

长涧继续问:“你在无尽海哪里找到血图的?”

“空茫之滨。”

麓原这里动静太大,惊动了附近几个城池的驻守仙门以及六大宗门的探子,之前云霄已设法告知他们不要靠近。

半神一死,这群人便火速开始进入收场。

悟道拉着林霜似左看右看,确认她没有受伤,才嗔怪道:“你越发鲁莽了,近来可是心浮气躁?”

林霜似目送长涧走到徐策身边,她听不见徐策在说什么,却蓦然想起来他先前说过一句话让她十分困惑。

徐策说:“幸好当年魔尊救下了你,不然我该去哪里再找一个冰雪剑心。”

“有一些。”林霜似答完,不等悟道继续问便开口,“师尊,当年在五仓路上,不是您一剑杀了车夫,救下我的吗?”

悟道一下没反应过来,又欣喜她重新叫自己师尊,什么异样都没察觉,仔细回想过后才答:“不是我,我恰巧在那附近,听闻动静之后才靠近。当时杀人救下你的,另有其人。”

悟道又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林霜似视线一刹模糊,久久无言。

“师尊,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长涧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问了许多问题,才放过徐策。

回身之时,见林霜似似乎已经与悟道聊完,便朝她走去。

霁秋亲昵地贴了贴他的指尖,飞回到林霜似身边,自动收剑入鞘。

林霜似也瞧见了他,紧跟着擡步走来。

长涧压在心头的不悦如阴霾,见到林霜似那一刻却是云霁月明。

林霜似似乎有些低落,长涧朝她露出一个笑来,问:“林大小姐,哪里不高兴?”

林霜似擡头注视着他,眼眶微红。

长涧一愣。

林霜似问:“长涧,二十一年前,你去过五仓路吗?”

长涧笑容淡了些,他否认道:“没有,二十一年前五仓路已经荒废,不曾去过那里。”

“好。”林霜似并未追问,换了个话题,“我捡到的那块传音玉牌,与其他人的并不一样,这你知道吗?”

长涧抿紧唇。

“我看过穿云他们的玉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鱼状。只有你的那块是映日荷花,只有我的是接天莲叶。”林霜似紧盯着他,“我手上这块于你来说不同一般,你没告诉过我。为什么不把它要回去?”

长涧别开脸,“一块玉牌而已。”

“好。”林霜似不知有没有接受这个答案,她又问,“那你知道,中秋那夜,我为什么会给你传音吗?”

“我不知道。”长涧勉强扯起嘴角,开玩笑道,“你今日是想跟我翻些你来我往的旧账吗?大小姐,我还有事,你要是不需要安慰,我这就走了。”

他真的转过身,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林霜似突然说:“二十一年前,在五仓路上,从斜因手上救下我的人,是你吧?”

长涧没有停下脚步。

“我师尊悟道真人对斜因知之甚少,若他知道那年我险遭毒手,必不会对斜因坐视不理。若他不是救我的人,那当年会是谁?”

长涧毫不在乎道:“世上能人千千万。”

林霜似继续说:“那人手下号令魔修千万,名号未报已让斜因心胆俱裂。”

长涧不耐烦了:“魔修以武为尊,斜因向来惜命。”

林霜似终于停下来。她向来像是一团雪,清高又不染尘俗,众人捧她如天上仙,视她若空中月。但今日她放下了一切,林霜似就在这里,林霜似的真心,也在这里。

“长涧。”她终于说,“那年被拐五仓路,我不过四岁,在你眼中如同稚儿。我不曾见过你还是少儿郎时,也无法从众人口中拼凑出你当年头角峥嵘的模样。现在我二十五岁,也许你仍然将我当作孩童看待,但我与现在的你相识,这是芸芸众生中仅你我间的缘分。在你眼中,我只不过是随手救下的修者,是天下任何人都能取而代之的无关之人。可于我而言,长涧无可替代。你救过我三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也不愿以报恩之名使你平添困扰。”

长涧大抵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曾在暴雨中丢却一身傲骨,于是所有的明月清风、少年意气,通通都碎成了午夜时分再也回不去的梦。他从血泪泥泞中爬起,凭着一口气往上走,从光风霁月的儿郎成了阴鸷狠毒的魔尊。

他多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心,又怎么会看不出林霜似的心。

但他的傲骨碎尽了。

他怎么敢?

长涧攥紧拳,额上青筋暴起。他正要逃,却听见林霜似开了口:

“长涧,我心悦你。”

“我曾陪你越平原、踏千山,无论如何,这一颗心,绝不作假。”

作者有话说:

我再也不立fg了,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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