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2)
关于那个问题,也早就有了答案。
月凉如水,寒气逼人。
分明已经转向南下,尚且未进入十月,夜里的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
林霜似觉得冷,半夜起来关窗。她只穿了单衣,夜里风一吹就不舒服,十根细长的手指被冻得通红。
她立在窗牖前,发了片刻呆,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看。
从前她是不怕冷的。
初尘剑宗地势极高,因着屏障在护,才没叫山巅的冷风侵袭。可偶尔下山之时,离了护山大阵,高山之上的冰雪寒风就会呼呼地刮到身上来。那时候林霜似不觉得冷,佩剑行过皑皑雪原时,心里头只会有满当当的宗门事务和除妖事宜。
然而现在悠闲下来,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只是养伤,以及陪着长涧,那些令人操心的修炼、门派事务等一应事项,都不再是她关注的重心。
真的有些冷。
林霜似垂眸,将这些莫名的情绪抛诸脑后,转过身,搓了搓手,准备回去接着睡。
一转头,却见长涧正披着外衣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看了多久。
林霜似一愣,连忙将双手背到身后,放缓声音道:“是我惊扰了尊主,还望尊主见谅。”
说完这句,便仰头直视,观察着长涧的表情变化。
这人脾气大得很,真要睡了就不乐意被人打搅。即便是林霜似喊醒他,他也要甩脸子过来,然后一整天不与人说一句话。
林霜似盯着长涧,心想他若是生气了,就赶紧想个法子哄一哄;若是无碍,便劝他继续回去休息。
可惜这两种猜想皆落了空,长涧脸上无悲无喜,就是在她开口之时也没有半点波动,一双眼睛黑沉,直勾勾冷冰冰的盯着眼前人。
像个木偶人,木讷且空心。
这种情况可从未有过。
林霜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往后退了几步,与长涧拉开距离。
就是这短短一瞬,长涧蓦然发难。他只是往前跨了一步,却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林霜似的面前,伸手直取她命门。
林霜似擡臂作挡,被长涧这一击震飞出去,撞在方才关上的窗上,“砰”一声巨响,撞开了窗子。
冷风从缝隙中钻探出来,在林霜似的皮肤上流连嬉戏。林霜似却顾不上这些,她的修为与长涧差距太大,对上长涧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逃跑竟也成了另一种奢望,只接了方才那不带灵力的一掌,林霜似就觉得灵府震荡,全身经脉都叫嚣着疼痛。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想要了她的命?
林霜似来不及想,长涧又一击袭来。她滚地右翻,避过一脚。
窗棂被这一脚踩得粉碎。
林霜似心里猛然一沉,不敢再硬接了。
她在手中暗暗蓄了道力,趁着长涧下一击还未出手,猛然从地上弹起,朝着长涧的方向洒出一道亮眼的白光,同时将一道封禁行动的符文猛然拍到长涧的额头上。
拍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本来要拍额头的手歪了一下,拍到了长涧的左脸上。
林霜似既出手,便没有留余力,这一巴掌实打实地落在长涧脸上,留下一个鲜红明晰的巴掌印。
林霜似:“……”
林霜似歉然道:“得罪了。”
她修为低,纵然趁其不备贴了长涧一道符,也很快会失效。
她当下不再犹豫,夺门而出又“砰”一声合上,在门上落了禁制后,冲进了穿云房内。
三人的房间设下了同一道障音壁,旁人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穿云却早被隔壁的异响惊醒,正披衣起来,要开门去隔壁查看情况,被林霜似这么一闯入,顿感不妙。
“在这别动。”他甚至来不及关注到林霜似身上的伤,快速吩咐完这一句,旋即火急火燎地冲进隔壁。
林霜似听话地待在原地。她硬挡了长涧一掌,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柔弱不堪一击,一时只觉脑袋都昏沉起来。
她揉着淤青的手臂,静息屏气试图去听两人的声音,末了还是选择坐下来调息。
穿云过去之后,长涧似乎就没弄出什么动静。林霜似放出神识试探,没有探到什么禁制。长涧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林霜似心口一松。
看来穿云有办法解决长涧今夜的异常。
但这也意味着,长涧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症状。
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已经进入大乘期,一步渡劫的人陷入这样的境地?就林霜似所知,她师傅悟道真人,天干山的云霄真人,都没有这种怪病。
难道与长涧神识的异常有关么?
后半夜过了半穿云才回来。他似乎才想起来还有林霜似这么一个人,进门时被正在打坐调息的人吓了一跳。
“尊主没事了吗?”林霜似问。
穿云摇摇头,这时才注意到林霜似垂在身侧的手不正常地抽搐着。
长涧叮嘱他林霜似经脉修复麻烦的话犹言在耳,他上前两步,找出随身的伤药递给林霜似,“白瓶内服,青瓶外敷。”
林霜似道了谢,当着他的面将白瓶打开,服了一颗乌黑的药丸。
“尊主今夜失控,伤到你属实抱歉。”穿云斟酌着字句说:“今夜之事,务必不要让第四人知晓。”
天色已经明亮,林霜似敛着眉,一张脸白皙如玉,却瞧不清神色。
穿云难免有些心虚。说到底林霜似不是魔域的人,更不是他的手下,对她发号施令着实没什么实质的理由。
“我也是为你好。”穿云找补着说,“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你该懂这个道理。”
“无碍。”林霜似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穿云这才松了口气,不由暗自腹诽。
——尊主真是领了个大小姐回来。
他与林霜似调换了值守,转回长涧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