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2)
第203章
邬冷松正想反驳, 就被开门声打断。他神色又惊又怵,没料到引玉和莲升会在这时候回来。
耳报神不紧不慢地收起枝,收得只余一截时,往裙摆上蹭了几下, 嫌碰过邬冷松的“手”不干净, 冷哼一声说:“别装模作样, 你早被识破了,不然留你做什么。”
“我猜到了。”邬冷松哑声。他用着吕倍诚的躯壳, 看着还是年轻人的相貌,姿态却在一瞬间变得老态龙钟, 就连目光也浊了许多, 不用再端着了。
“这下可由不得你了, 她们俩要是下两际海,怕是连阎王爷都得擦干净椅子让座。”耳报神翻起白眼, 语气轻快了许多, “不过就算你出声求我,我也不会帮你美言, 你就老老实实下去吃苦头吧。”
引玉听得想笑,小木人还是活泼些好,沉默寡言可不像它。
她走上前一步,邬冷松便后退一步,她倒不是要把邬冷松逼到墙角,不过是想将耳报神肩头的墨汁刮下来。
邬冷松把“怕”字写在了脸上, 惶惶不敢多言,冷不丁挨到了纸傀身前, 被纸傀用力一推。
他浑身僵住, 双眼一闭, 反客为主地说:“你们百般隐瞒,还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多少不太正派。”
“不太正派?”耳报神阴阳怪气地复述,它仗着引玉和莲升在,说话声越发响亮,“我看你是久不做人了,忘了话该怎么说,想到个词就往嘴边蹦,我寻思着,这词不该是形容你自己的么?张口闭口骂自己的,如今可不多见呐。”
引玉将墨汁刮了下来,抹到耳报神的鼻尖上,说:“多亏你,我一开始还在猜,你和这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耳报神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留我下来就是为了看着他,行了,事情我也办成了,你们将他送走吧。正巧邬家的人到两际海去了,回不了叡城查名谱,他这会下去,还能来个什么同堂。”
辈分隔太远,它一时也算不清是多少代。
“送是要送的。”莲升淡声。
邬冷松睁开眼,周身紧绷。
耳报神可不想被波及,赶紧又把枝伸了出来,像长臂猿那样,纵身一跃,挂到了天花板的吊顶上。
谁知道邬冷松会不会发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鬼,心里必定是有点问题的,它可得站高一些。
邬冷松垂着眼,余光却瞥见了耳报神的举动。他此前便惊讶于木人发枝一事,但没想到枝叶还能这样用。
明明木头是他挑的,术法又是他亲自施的,难不成这耳报神也跟着去了世外之境,所以才消失多年?
莲升看邬冷松神色几度大变,走上前说:“你可还有话想说?”
邬冷松站着不动,自觉已是笼中物,逃无可逃,索性说:“无话可说,如今你们也试探明白了,接下来是要捉我归案,还是如何?”
天花板上,耳报神听得又是一嘁。
事到如今,邬冷松还是没有悔过之意,单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合该受罚。
引玉看莲升似要动手,便倒退几步靠到墙上,好整以暇地打量邬冷松,说:“观喜镇变成那样,你当真没有过一丝后悔?”
“邬家的家仙,我非养不可,但我知道有错,也正是为此而来。”邬冷松话倒是说得硬气,却不敢直视引玉和莲升,如今也不敢仰头看木人了。
他在阳间逗留多年,就是怕自己会因为孽债满身而转世成牲畜,他的懊悔来源于此,和别人的凄惨毫不相关。
“你给邬家捅了好大一个窟窿,如今倒是理直气壮。”引玉话止于此,根本不提邬家后来所承的种种恶果,她不信邬冷松一点也察觉不到。
邬冷松沉默不言。
引玉幽慢地说:“你不光害邬家,还害吕家,吕倍诚被你附身,被迫回了吕家一趟,把罪业全带回去了。你嘴上说是为了五门,到处调查诡事,但不见得是真的为五门好。”
邬冷松十指微颤。
莲升目光冷冷地看他,说:“如果不让你投胎成牲畜,但会让你像观喜镇的人那样,‘转生’个百八十次,你愿不愿意。”
邬冷松微愣,本是想点头的,可这些年观喜镇的惨状他都有看在眼里,他知道镇上人彼此间的埋怨、嫉妒和愤恨,知道这些恩怨有多令人忍受。
可能单单经历这样的一世,他就会生出心魔无数,更别提那十数次的“转生”,每一次都不是真的重来,都是带着怨的。
人心就好比一只口窄如针的瓮,即使仅靠滴水积累,成年累月也必会满溢。
偏那瓮口又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倾尽,再怎么宣泄,都是徒劳。
邬冷松不敢说“愿意”,心说那还不如做牲畜,牲畜一生短暂,此世一了,或许下辈子还有机会当人。
他默不作声,心思却全在脸上。
“你看,连你都觉得苦。”莲升擡臂,作势要变出金莲。
引玉拿起烟杆快步上前,蓦地将杆柄打在邬冷松的肩头。她还有一些话想问,可不能让邬冷松就这么走了。
烟杆敲肩,吕倍诚肩头的命火忽地闪现。这火还算旺盛,有这般命火之人,印堂万不该有死气,想来吕倍诚的死气就是邬冷松带来的。
邬冷松害了吕家不假,但对吕倍诚还算好,从始至终未伤他性命。
“当时在吕家门外跪地的,是你还是他。”引玉忽问。
邬冷松不敢动弹,亦不敢看引玉的脸,埋头说:“是他,但那时我已在壳中。”
“难怪,那时吕倍诚还挺真情实感,不过他荒疏多年,图谶竟还能读得那么流利。”引玉哼笑。
“是我上了他的身,要挟他重归五门,他不得已照做。”邬冷松冷汗直冒,“ 当日诵图谶的是我,后来扶乩的也是我。这些年我作为鬼魂游荡阳间,多多少少有些心得,刚好能抵挡期间变故。”
“当时做那些的如果是吕倍诚,想必他到现在也还在昏迷。”引玉并非看不起吕倍诚,只是与灵命和无嫌相比,他弱得堪比蜉蝣,而这邬冷松,姑且还算得上飞虫一只。
“但我至今还是想不明白,邬嫌……”邬冷松怕归怕,却还是想一解困惑。
莲升伸出一根食指,将引玉敲向邬冷松肩头的烟杆抵开,冷淡地说:“我们二人没有主动提起的,一概不许多问。”
邬冷松早猜到此人不好交涉,不得不把疑惑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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