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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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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出入观喜镇的人少, 程祖惠一见到这两人,便当是来做纸扎的。这观喜镇户户都会做纸扎,在哪做不是做,她不忍看两人冒雨找寻, 干脆开门揽客。

将人请进屋, 她才知, 原来“人”不是“人”,甚至也不是来做纸扎的, 就和外边来的警察一个样,是要问程进戎和董垚的事。

程进戎和董垚啊, 程祖惠哪能不知道, 这镇上也没谁不知道, 毕竟那程进戎还是她的孙子。

这可是进镇以来见到的唯一没有露出死相的活人,引玉哪能不生疑, 见程祖惠走神, 便看向边上的柜架。

这一看,就看出了蹊跷。

柜架上摆了不少器物, 有老照片,也有老式洋钟和一些看起来年份不浅的花瓶。

东西保存得都还算完好,那洋钟起码有百年历史,花瓶的釉面和花纹也不是近代仿得出来的。

问题就出在,这观喜镇算是不通外界,何来的这些器物?

十来个花瓶, 远远观其瓶身,出土的窑子从南到北一应俱全, 总不能是订做纸扎的客人不远万里送来的。

引玉又看向程祖惠, 只见程祖惠姿态落落大方, 那份优雅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压根不像小地方的人。

她不问程进戎和董垚了,干脆问起其他,说:“大娘,您来这镇子多久了?”

程祖惠回神后又是一愣,没料到对方竟会问及这个,笑说:“你怎么看出我不是这地方大的。”

“架子上的都是好东西。”引玉看了柜架,又看起老人,说:“看您仪态,也不像寻常人家的。”

程祖惠眼底露出些许失落,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良久没吭声。

她起身走向柜架,摸着瓷器,慢声说:“这事以前我常说,后来看开了,而且没有人问,我也就不再说起。”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引玉暗暗擡手,食指往莲升膝上碰去。

她传心声给莲升,说:“如何,算不算观察入微。”

莲升面色不改,却回以心声,“所见略同,她脸上没有死相,想来便是因为这个。”

引玉托腮,唇一动不动,还在看着程祖惠,“看来这观喜镇问题不小。”

那只胡来的手还搭在膝头,莲升低头看去一眼,不动声色地拿开了。

柜架前,程祖惠叹了一声,她的相貌已比不得年轻时候,背也打得不如从前直,但没想到,还能被人看出不同。

她还是愿意说的,只是许久不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坐回去才说:“我从外面来的,汛冬知道么,原来是在晁南,后来合到其他省去了。”

“知道。”引玉被莲升拨开,便换了一只手托起下颌。

莲升假意看不见她咬指腹,淡声说:“汛冬如今开发得还算不错。”

程祖惠欣慰笑了,继续说:“我以前家境还算可以,前夫是入赘,所以后来的子孙都是跟我姓,程进戎是我的孙子。”

引玉拿出手机,一划拉,找到了之前拍下来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的联系人是“程祖惠”,上面的地址是68号,而这里的,她进门前看见是17号。

而莲升心道原来如此,来之前她特地查了程进戎,但只知他年幼父母双亡,亲属里只剩下一个奶奶,却不知这奶奶竟是做纸扎的。

程祖惠摸着手上的皱褶,说:“后来那男的酗酒,把自己喝死了,我倒是觉得痛快。起先时,我信他是一心一意对我好,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贪图程家的家业,死了也好。”

“再后来没过多久,程家家道中落,债是还清了,但那些人不愿意放过我们,我就跟着家里人来观喜镇躲灾。在这里不比从前,不得不跟着学些手艺。”她又说。

“手艺。”引玉了然,“纸扎么?”

程祖惠颔首,“以前时程家富足,能供我去海外,但我不愿意读书,后来想读都没得读了。好在,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子,但我手巧,我在这观喜镇上,给一位师傅当了学徒,那师傅后继无人,把会的全教给我了。”

她目光放空,说得慢条斯理,“我不是自夸,是得了镇上认可的,在云娘走后,我就成观喜镇里纸扎做得最好的了,云娘教我许多,也帮我许多,我忘不了她。”

程祖惠擦了眼角,将皱纹间的泪光抹去了,笑说:“让你们见笑了,你们不知道那时候云娘有多厉害,冥府的人要是能拿到她做的纸扎,会高兴到给生人送回财权无数。那时候来观喜镇的人,其实都是奔着她来的,只是因为排不上号,不得不找了别家做。”

“您青出于蓝胜于蓝,云娘要是看到,一定也高兴。”引玉安慰道。

程祖惠微微摇头,说回了程进戎和董垚的事,两位客可是因为这事来的,是她自个扯远了。

“旧事不提,程进戎和董垚的随葬纸扎,都是我做的。”说完她又叹了一声,她这辈子已经见过太多悲欢离合,许多事都已看淡,早从孙子离世的悲痛里走出来了。

“看看,这册子里有么。”引玉看向膝上画册。

程祖惠伸手捏住页角,翻了数页,指着书册上的一栋金楼说:“在这呢。”

“看着还挺精巧的。”引玉说。

程祖惠犹豫了片刻,“你们来这不是为了做纸扎,是想问……”

“我们看了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本是想按着地址找过去的,没想到碰上了您,倒也是巧。”引玉打开天窗说亮话。

程祖惠看向她们的鞋,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说:“寻人启事是我让人帮着弄的,但地址是进戎那边的地址,只有号码是我。”

“给您打过电话。”莲升拿起手机示意。

程祖惠摸向口袋,抱歉地说:“落在楼上了,没听见。”

她一顿,又挤出笑,“我开始时以为你们俩是想为自己订做纸扎,你们蹚水过来,身上却是干的。”

引玉懂了,合着这是把她和莲升当鬼了,这大娘也够胆大,猜到是这样,竟还敢把鬼请进门,看来做这一行的,碰到过的诡事不少。

她也不澄清,索性说:“我们生前也被割耳。”

程祖惠瞪着浑浊的眼,忙朝她们耳边看去,却见两人都是完整的耳,不过她并未起疑,毕竟死人和活人不同,躯壳残缺了,魂也会是完整的,除非动了念。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警察也问过了,证据确凿,所以案子一天就结了。”她捏在页边的手略微一颤,“杀害他们的莫永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之前……没杀过别人,定也不会割别人的耳,他小时候还算懂事,但没想到,还是酿了错。”

莲升是知道的,知道那莫永期此前从未离开过观喜镇,甚至还和死去的两人交情颇深。

此事怪就怪在这,三人理应没有龃龉,又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人和事,靠的是监控、凶器和莫永期的一面之词断案,其实所谓的谣言,镇里人压根没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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