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2)
第173章
明明被迫害至此, 碧根莱菔也不恨,反倒当作日常琐事那般抱怨,或许真是因为它天生地养,又无生无死。
动用术法太过冒犯, 引玉干脆起身, 把那碧根莱菔捧起。不如想象中沉, 只是看着像玉质,其实不是。
坐回去时, 她百感交集,她曾对空气说话, 也曾对木人说话, 唯独没有对白玉萝卜说过话。
碧根莱菔不敢动弹, 生怕这仙姑真要把它拿给猫玩,挤出干巴巴的笑声, 说:“哎呀把我放着就好, 这哪好意思,可别把你这手压疼了。”
引玉捧起才知, 正如归月所言,这碧根莱菔确实没有独属自己的气息。
它这躯……是从土里新长出来的,带着一股能和整片云锁木泽相融的泥腥味,别说人身了,如今连这萝卜身都没长好。
“如何?”归月等夸。
“确实是内里空空。”引玉端详这白玉萝卜,说:“这么说, 当时你已经弃身而逃,身理应未死, 何须重新修出一具?”
碧根莱菔哀怨道:“我那时可是一滴汁都不剩了, 身也干瘪, 正如临近寿终的凡人。我要想轻松些,可不得重新修出一具身?修出了新的,那旧的自然就化作泥尘了。”
引玉了然,往后一倚,说:“我以前也有来过云锁木泽,那时察觉此地烙有散仙的名,便施术询问,可惜久久未见回应,我急不可耐,不得已贸然闯入。”
她直白问:“萝月仙,是你对不对。”
归月猫耳一竖,不知引玉从何得知这萝卜的名,明明是素未谋面,而且这萝卜又不是什么颇有名气的大仙。
碧根莱菔躺在引玉手上,不免忸怩,连说话声都小了几分,嘀咕道:“是我,我镇守云锁木泽有数百年之久,这地方每一棵树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你来过,你是何时来的?”
引玉差点以为,距离那事过去已有一辈子之久,一回想,的确是一辈子,是凡人的一辈子。
先是归月出事,她只身闯入云锁木泽,到后来莲升被引入石像身中役钉,便已有近百年那么长。
近百年,凡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后来她将役钉引到自身,和莲升过了昏天黑地的半月,她们如履薄冰,以身试欲,像在挥霍余下不多的平静时日,不顾死活。
那半月里,她让小悟墟的莲花染满欲,沾满情,无人得知她们形骸放浪,无人知晓她们脱俗皮囊下欲/火焚炀。
数不清具体时日,引玉只说得出个大概:“应有百年。”
“百年!”碧根莱菔扯起嗓,惊诧过后,赶紧又将声音压低,说:“那时我早被榨干了,没有回应倒也应当。”
“和那和尚同来的,或许还有一个仙。”引玉停顿,想到死在这云锁木泽的几个可怜人,继而说:“那时有行商的凡人路经,惨死后顺着水流漂到了晦雪天。”
莲升在旁接话:“其中有一位家住卧看山,名叫周知蹊,其余人多半是来自五湖四海,是途径卧看山的商队。”
听到这,碧根莱菔差点一跃而起,愤愤不平地说:“你要说这个,那我便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毕竟这云锁木泽常年无人光临,那可是我为数不多能见到凡人的机会!”
“还请细说。”莲升施了这白玉萝卜一寸金光,省得它说不了多久便要断气。
这金光厉害,碧根莱菔身都打直了,一瞬间好似有所顿悟。她心道这两人真不简单,赶紧回忆旧事,不敢耽搁。
不过,事情过去太久,她只记得个大概,故也只能说个含含糊糊。
那时候云锁木泽安静,木泽中到处都是毒障,住在附近的凡人早有听说,自然不会枉顾性命闯入,而行商的,多也来过数回,对此地也算了解。
可偏偏,那日有商队闯入,倒不是被妖怪蛊惑,而是撞见了东西,被吓到慌不择路。
碧根莱菔在浮木上小憩,于它而言,鸟虫啼叫、水流潺潺便是这世间最动听的乐曲。
它正跟着哼哼,忽被几声喊叫给吓得从浮木上翻下,落到了水里。
稀罕,竟会有人闯入,还喊得如此大声!
碧根莱菔赶紧化作人身,不光脸面如玉,就连一袭白裙也是晶莹透亮,层层叠叠,一层层看似比蚕丝还薄。
闯入者喊得如此大声,指定是吸进了毒障,又迷失了方向。
碧根莱菔循声奔去,寻思着她得将这几人送出去才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她镇守此地,本不是为了避免凡人误闯丧命。
她留在此地,主要是为了避世,还因为这云锁木泽的鸟唱歌格外动听。
她可太喜欢了,明明是白玉萝卜,却跟学舌的鹦鹉一样,她一学就学了个八成像,如若她有机会投胎转世,一定要当那在坊间唱歌的,她胸有成竹,深觉自己能一曲成名,让十里外的百姓都闻声前去。
循声而去,凡人还没见着,碧根莱菔便嗅到了一股……古怪气味。
非仙非鬼,很是离奇,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仙刚除了魔,无意间沾着了魔气。
碧根莱菔更是吃惊,心说这是个什么日子,凡人误闯也就罢了,怎还有远道而来的仙。
既然是仙,想来也不怕这毒障,她还是快些找到那几个凡人为好。
云锁木泽里凡人生气杂乱,数十个人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叫碧根莱菔找得吃力,好不容易才逮着其中一人。
那人见到她,仓皇伏身,却不是求她将自己带出迷雾,而是说:“我家有八旬老母,此番撞了鬼,不求活命,但求仙姑能替我跟我娘亲说一声,不孝子周知蹊回不去了!”
碧根莱菔寻思着,她也不是鬼啊,而且这云锁木泽天天在她眼皮下,哪来的鬼!
“你是不是弄错了。”她问。
周知蹊叩头说:“有鬼,他身上有浓浓鬼气,那黑烟是我从未见过的浓,我和商队无意撞见,其他人已经死了,我也一定会死!”
碧根莱菔四处张望,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浓浓鬼气,摆手说:“你定是吸多了毒障,头脑不清醒了,待我送你出去。”
周知蹊哭喊着叩头,“出不去了,和我同行的一些人刚被鬼气缠上就死,那鬼气厉害,还吃光了他们的皮肉,连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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