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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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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雾气原先苍翠欲滴, 如今被魔气一搅,变成升腾的黑烟。

两侧黑雾漫了过来,只余下一道窄窄罅隙,金莲变成的阔刀几乎要被淹没。

“魔气涌过来了, 你们走。”莲升神色凝重。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薛问雪手臂上蚀骨之痛尚未消退, 如今看见雾中魔气,当即变了脸色, 负在身后的手倏然挥上前,召出飞剑一柄。

“此地魔气太凶。”谢聆愣住, 他从未见过如此魔气, 若非薛问雪拽他, 他还呆在原地。他扭头问道:“晦雪天众鬼肆虐,万神退避, 难道就是因为一溪翠烟的魔气?”

“不尽然。”莲升翻掌, 震出一道气劲,然而她震退魔气一寸, 魔气倒逼一尺!

引玉手脚冰冷,说:“不是因为一溪翠烟的魔气,而是因为留下魔气之人。”

“速速离开。”莲升扬声,拍出的气劲与魔气相撞,震得她掌心发麻。她猛一收掌,竟往后微微一晃, 差点不敌!

受周遭魔气所扰,薛问雪手臂上蚀骨的魔气狂躁不安, 竟沿着奇经八脉朝他头顶窜去。他对自己不留情面, 扬臂拍向发顶, 双耳一阵嗡鸣,硬是把魔气拍得退回原处。

谢聆看得心惊。

“我此前仅是在一溪翠烟外沿经过,便被掠过的魔气擦出蚀骨之伤。”薛问雪目光微动,说:“附近魔气若是全涌过来,我们定会尸骨无存,不单我和谢聆要走,二位仙姑也不可轻忽大意!”

谢聆不见引玉和莲升动身,匆匆问:“仙姑?”

未等她们二人发话,耳报神已憋不住声:“还愣着做什么,我老人家长命千岁,还不想死!”

喊叫声尖锐,薛问雪额边xue道突突狂跳,决意还是不看它。

“上、剑——”耳报神撕心裂肺地喊。

薛问雪和谢聆哪里还敢耽搁,齐齐召出飞剑,得在罅隙被魔气淹没前,飞快掠过去。

此等魔气就连寻常仙神也未必承受得住,更别提薛问雪和谢聆只是两个凡人。眼看着罅隙近要合拢,莲升擡臂令九环阔刀拔地而起,重新一斩而下。

大刀震天动地,金光驱得阴霾大退。

两侧近要纠缠的魔气遂又分开,但也只分开不到一刻!

忽然间,魔气凝成千丝万缕,好比麻绳粗细的蛇,全朝那灿金大刀疾奔而出。

“先让他们出去。”引玉心跳如雷,来前已料到一溪翠烟中危险重重,没想到危险竟是在这等着。

魔气蚀骨穿肠,又能乱人心神,寻常人身中魔气定保不住全尸,如薛问雪这样的,实属万幸。

眼看蚕食九环阔刀的魔气愈来愈多,阔刀又是莲升灵台金光所成,阔刀受损,莲升必会受伤,引玉赶紧说:“走!”

莲升额上冷汗频出,大刀近碎!

远处,薛问雪和谢聆的身影消失不见,想必两人已安然脱身。

引玉低头,才想起怀里还有画卷一幅,画刚从水里捞出,还是湿涔涔的。

“画,莲升!”慌乱间,她记起卷内通达晦雪天,动用此卷,她们眨眼就能离开此地。”

莲升擡起的手臂一颤,腕骨倏然下沉,像被千斤顽石所压。

横贯整片一溪翠烟的九环阔刀裂痕遍布,遽然一垮,碎作万千金屑。

魔气汹涌而来,引玉往后一个退步,差点跌进湖中,赶紧伸手朝莲升抓去,喊:“莲升——”

莲升只得将金光尽数收回,遍地金屑归入掌中,重新凝成莲花状。她冷冷看着魔气兜头盖脸而下,瞬间便被勾魂摄魄,动弹不得,口中堪堪挤出零星字音:“你、走。”

再用画卷为时已晚,不光莲升身陷幻象,引玉也神志恍惚。

刹那间,引玉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她大喊莲升名字,双耳却像被堵住,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不,还是能听见一些声音的。

有许多人在呐喊助威,马蹄嘚嘚和宣天鼓号声夹杂在内,还有……

若有若无的埙乐。

陶埙之乐呜呜咽咽,歌泣着乱世苦痛,它悠长声调却被马蹄践碎,被激昂洪亮的锣鼓声打乱。

引玉眼前的雾障被一刀劈开,竟然在云雾间窥到了凡间一角,正是望仙山。

兵马攀山而上,山上女子却好像舍生忘死,目视着崖下缭绕云烟,不动声色地吹着埙。

那时和引玉把酒言欢的还是归月,归月目露不解,说:“竟然真有人登得上望仙山。”

引玉指着半山腰那蚂蚁大小的兵马说:“这些人在找她,可惜,能登上山巅的人寥寥无几,就算他们有车有马,也未必上得去,马匹终会累。”

归月托着下颌,因为酒意上头,一时忘了自己是猫身还是人身,在清风台上蜷成一团,说:“那她是怎么上去的,她既没有车马,还赤着脚,身上伤痕累累。”

引玉摇头,目光一动不动,说:“你说她要是仰头,能见得到我们么。”

“当然不能啦,凡人还想窥天?”归月说得理所当然。

引玉又抿了一口酒,好整以暇地说:“此世她变了许多。”

“你以前见过她?”归月愣住,眯起眼伸展腰背,她懒懒散散躺了一宿,如今腰乏背软。

引玉仰身往白玉围栏上一靠,侧头朝云雾下看,慢悠悠说:“这是她的第七世,也是最后一世。”

“凡人不都只有三世么,何来的七世。”归月打了个哈欠,酒劲退去些许后,就开始困倦。

“浮屠都有七级高,她怎么不能轮回七次。”引玉合眼,在那喧闹的兵马声中,细细分辨悲切的埙曲,撘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竟然打起了节拍。

“她是谁啊?”归月好奇探头,“能轮回七世,定是不凡之人。”

引玉答非所问,指着山巅上的女子说:“此世她是王国的公主,当朝皇帝被人害死,王侯将相为争帝位而处处设局,国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她身为长公主,在国中大乱之际暗自集结士兵,欲杀大权在握的叛国将军,不料她的计谋被识破,如今走投无路,不得不登上望仙山。”

“除非她算准,只她登得到巅顶,其他人都上不去,不然逃命哪会往山上逃。”归月不解,“依我看啊,她是有意求仙,山下那些追她的人,定是不想她得道,所以奋力追赶阻拦。”

“照我看,她是受人指点,才到望仙山。”引玉悠着声,眼波如水。

“你怎么知道?”归月话音一顿,恍然大悟:“是你指点了她!”

引玉轻嘘一声,手还在打着拍子,说:“那是我应做的,点到即止,不算徇私舞弊。”

归月忙不叠看向身后,见鬼一般,压着声说:“你就不怕被灵命尊知道,不怕天道怪罪?”

“你看她是不是仙命?”引玉再度拨开云雾,往山巅一指。

“是。”归月微愣,是仙命无疑,魂上金边就像是白玉京上瑞光凝成的,甚至不是寻常仙命。她讷讷:“好厉害的仙命,她一定做过许多善事。”

猫儿整日耽于吃睡和玩乐,无甚忧思,将事情也看得简单。引玉笑了,端起酒杯,往归月的杯沿碰去,说:“喝你的酒。”

归月咕咚就是一大口,喝完便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俯瞰山上的女子问:“那她为什么要吹埙?”

“她在悼念死去的将士和百姓,还有破败的山河。”引玉跟着哼了一段。

归月眨巴眼,说:“看她模样好像冷漠无情,没想到竟是胸怀国家和百姓的大义之人。”

引玉热酒灌喉,辣得那叫一个烧心穿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遍天黑雪中,女子岿然不动地站在陡壁边,一曲吹毕。她不望天,也不是为登仙而来,竟纵身往下一跃。

归月杯中酒一洒而出,惶恐站起身说:“她不是要成仙,她要寻死!”

引玉不惊不慌,说:“她的七世均不得善终,她无路可退,百姓们信她爱她,她退,便是将众人寄予的厚望全部辜负。”

归月见引玉放下酒杯,还将一条腿跨到了清风台外,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问:“你要做什么?”

引玉回头一笑,说:“她坠崖会成鬼魂,我要将她领进白玉京,送到小悟墟。”

“可她不是佛修,就算有仙命,也不该进小悟墟呀。”归月探头往外打量,然而云雾间急急坠落的身影渺如尘埃,早就瞧不着了。

“她该是小悟墟的。”引玉一挥手,空白画卷凭空出现,她擡掌拂过,姿态不一的墨莲出现在画上。她又说:“我还要为她画莲身,莲与她最是相称。”

“你有私心!”归月听得云里雾里,但在这一点上,她确信无疑。

“没错。”引玉收回画卷,压根不怕被人识破。

归月细眉下一双眼如星亮,半个身也探出白玉栏,拉着引玉问:“听说雏鸟只认睁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你要是守着她成仙,她……会不会只认你?”

“万一呢。”引玉笑得狡黠。

不知想到什么,归月也跟着笑,松手说:“那你去。”

只可惜,后来莲升虽然真成了莲仙,用的却不是引玉画的那个“身”。

浓雾中,引玉渐渐醒神,她还没来得及抓上莲升的手臂,就被一股魔气撞到数十尺外!

两人间隔更远了。

莲升眼露错愕,在幻象中想起了许多事,险些陷在那一首埙曲里不能自拔,所幸后来坠崖的痛令她醒悟。

雾障已将一溪翠烟完全淹没,魔气一刮,引玉身上痛得厉害。她擡臂往腹上和心口一按,才知幻象中那热酒穿心的感觉,是因为魔气。

莲升也不好受,刚才聚在掌心的莲不知是何时消失的,如今想再施出金光已稍显吃力。

“幸好刚才将谢聆和薛问雪送了出去。”引玉开口,声音因忍痛而哑,“耳报神给了谢聆,果然没给错。”

莲升额上冷汗直流,冷声说:“引玉。”

引玉怔住。

“你能走则走。”莲升话音虚弱。

“你不走?”引玉往前一步,却被魔气撞得连连后仰,步步艰难!她紧咬牙关,但见莲升眸光涣散,似乎又陷入幻象。

此地幻象果然层出不穷,无孔不入,不是她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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