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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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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掌柜胆战心惊, 样子比前夜更干瘦。他一听到“女修”二字,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急慌慌四下张望。

店小二见识过那女修的厉害,并不会觉得掌柜这惊怕的模样过于夸张, 说:“那位女修也不说她来做什么, 到处翻找打砸, 掌柜你和她……莫非有什么旧仇?”

掌柜回神,喉头呼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一把拉住店小二的胳膊,说:“我知道, 她来找人!”

店小二吓了一跳, 干脆噤口不言, 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对,找人, 都怪那钟雨田!”掌柜愤愤, 手捏得紧,哪是怕店小二跑, 分明是像抓稻草一样将他抓着。

这语气挟恨,是怨钟雨田四处宣扬两位仙姑所在,害得设坛的人被引来。

店小二观察入微,心想难不成掌柜另有图谋,这可更不好随便说话了,讷讷道:“那钟雨田的确不是东西, 仙姑救他,他一心只想捞好处!”

“乱套了, 一团乱!”掌柜环视一圈, 眼里全是破椅子破桌, 什么东西都被毁得看不出原样,唯独……唯独墙上那幅画还是完好无损!

“楼上,楼上她去过了么?”他猛地仰头,枯瘦脖子上一层皮松松垮垮。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跑了么,才刚回来,否则怎能在外边碰着您呢。”店小二说。

就这么眨眼间,掌柜又瘪瘦了几分。

店小二看得心惊,其实他身上生气也少,跟在掌柜身边,连生魂的残渣都吃不到,之所以能保持躯壳生机,是因他平日里除了做饭打扫,便没别的事要做。

他这掌柜么,为康家做事,怕是要不断耗费鬼力和生气,这一趟出门,定被那女修压榨了一番!

“她一定上去了。”掌柜扯着嘴角,像是在笑,但模样有些狰狞。

店小二的胳膊还被抓着,擒着他的五根手指好像老树盘虬的茎。

掌柜忽然盯向店小二,哑声问:“她找着人了吗?”

店小二憋住气,被盯得发怵,他的道行可不及这夺舍柯广原的鬼,若是对方真要动手,他只能逃。

他那眼珠子一转,已想好逃跑的方向,磕磕巴巴说:“我人都跑了,怎么知道她找没找着,您老要是想知道,何不亲自问她!”

“不,可不能问她!”掌柜松开店小二,说:“我亲自找找。”

他不走楼梯,一个腾身便跃了起来,年迈的身躯飞到楼上,像蟾蜍般双手双脚齐齐落地,砸出咚隆巨响。

店小二吓得忙往窗外望,省得被人看见。

看来掌柜是真急,急疯了!装都不装,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店小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看着掌柜身影渐远,一鼓作气爬到楼上,紧赶慢赶跟了过去。

掌柜过处,门窗齐开,就连谢聆那门也被鬼气撞开。

谢聆本还盘腿坐着,在觉察到鬼气的一瞬,立马握剑起身,眼里现出杀意。他是除魔卫道的修士,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说:“你果然是鬼祟夺舍了生人。”

掌柜不惧,看谢聆安然无恙,问:“你也见到那女修了?”

“并未。”谢聆抽剑出鞘,劈上前去,冷声问:“你如今鬼相全露,康家指使你来?”

掌柜驭着柯广原年迈的身躯,灵巧避过剑锋,咬牙切齿说:“康家!康家!康家也配指使我?我不满康家久矣!”

他擡掌抵住谢聆的剑,掌中有鬼气溢出,剑尖徐徐向前,刺不进他手掌,他扬声问:“定是她们二人保了你,我就知道!劝你收手,我有事要同两位仙姑商议,事关晦雪天!”

谢聆不信,剑意凛凛。

掌柜为抵御那剑气,耗费了不少鬼力,更是瘦得皮包骨,往后一个趔趄,好似树倒根摧,喊道:“那女修是二十三年前来设坛之人,当年四处搜寻,便也是为找二位仙姑!”

谢聆陡然收剑,左手还紧握着一只长命锁,趁掌柜动作一滞,猛又把剑抵向掌柜脖颈,说:“我怎知你不是在伺机潜逃。”

“那你便拿剑抵着我过去!”掌柜喊。

谢聆还真用剑抵着掌柜的脖颈,将他送到引玉和莲升门前。

掌柜连忙把快竭尽的鬼气全收了回去,脸上颓色尽显,擡手敲门说:“二位仙姑,有事商议!”

店小二一路跟在后边,也不知掌柜到底想做什么,连那女修都奈何不了二位仙姑,掌柜总不该是来帮着灭口的,就算是为表诚心,也不必上跟着寻死啊。

他思来想去不得结果,察觉谢聆在看他,连忙擡头挤出讨好的笑。

引玉和莲升就在屋中,自然听得见门外的动静。

耳报神躺在桌上,转着眼珠说:“又有人来找你俩了,总不该是邬嫌那欺师灭祖的派来打探消息的吧,可要谨慎些为好!那坏胚子,心眼多着去了,别以为她助你恢复,是她要改邪归正的意思!”

引玉当然不会那么想,她抱着莲升给的手炉,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打量手中画卷,正是盛了柯广原魂魄的那一幅。

回来时,她将耳报神丢进这画中,等耳报神一出来,得知那里面才是未着色的天地,也确实连通着晦雪天各处。

楼下那幅,分明不一样。

“晾他也不敢如何,无嫌知道我就在画里,大可不必再让此鬼来寻。”引玉说。

莲升一勾手,门便砰地打开,贴在门上的掌柜差点跌上一跤。

掌柜见到这二人,当即一个叩头,惊得谢聆小退一步。

谢聆已知晓这两人的能耐,心想她们不会轻易将此鬼放走才是,于是冲屋里一点头,收剑离开。

掌柜跪在地上,当二位还不知道他是鬼,装回活人的样子拿腔拿调说:“幸好二位没有出事,那女修作恶多端,把我客栈弄得遍地狼藉,还差点将我店中伙计伤着,看来还得二位出手!”

店小二掩面,当真是开了眼,他何时见过掌柜这低眉敛目的样子,就连在康家人面前时,掌柜都不曾露出这样的神色。

“你这大礼,我受了怕是要折寿。”引玉怀抱手炉,好整以暇地望向门外邦邦磕头的人,只觉得掌柜那前后态度活像又换了个魂。

“二位受得起!”掌柜说。

引玉慢声:“掌柜言重了,还是我们害得客栈被糟践,我合该给您赔一句不是。”

“不、不,二位在此处歇脚,是我的福气,我等二位贵人到来,已等了许久!”掌柜低着头,他目光闪躲,分明还是鬼鬼祟祟,包藏贼心,说:“晦雪天也该迎来它的贵人,好赶走此地横行霸道的恶人,把那些设坛的邪修通通灭去!”

“你知道我要来?”引玉听得一哧,想打量掌柜神色,可惜掌柜头低得厉害,面容全被遮住了,“还是说,凡能除得康家,能与那女修一搏的,都是你要等的?”

掌柜:“自然——”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说真话。”莲升睨去,掌中莲花绽开,那金光足以让所有鬼祟嚎哭乱窜。

掌柜余光瞥见金光,颤巍巍擡起了点儿头,双眼差点被灼瞎,忙不叠又把头低了回去。

而店小二为避免被祸及,早背着身蹲到角落去了,什么金光也看不着。

“此前你的鬼气便不见得有多收敛,如今也不必再装了。”莲升张口揭穿。

掌柜浑身僵住,哪还敢扯东扯西,当即承认:“二位仙姑,小的此前多有冒犯,乃是饿得头脑发昏了!”

莲升撚碎手里金莲,手指一勾,掌柜低到胸前的头冷不丁被掰起,一张脸使劲儿上扬。

引玉走过去,把桌上那木人立了起来,省得这耳报神狂转眼珠子,一会儿还得问发生了什么。

“坐起来好,看得清楚些!”木人立在桌上,口中吐出孩童般稚嫩的声音,说:“我倒要看看,这恶鬼口中能吐出什么好听话!此前坑蒙是你,夜里想要害人性命的是你,如今磕头道歉能挽回什么,要知道善恶终有报,谁也躲不过!”

“你不怕死,还特意回来,是有事相求?”莲升收手,“我半句假话也听不得。”

掌柜高高扬起的脸酸软下垂,却没敢继续往下低,那躲闪的目光一拐,怵怵地落在莲升身上。

他哑声说:“我、我,我本是晦雪天里最有望修成鬼王的,因为和康家有约,此地所有的魂灵都先由我享用,我挑剩的,其他鬼祟才能分食。”

“你不想囿于此境?”引玉眯起眼。

掌柜瑟瑟发抖,枯瘦的喉头上下一滚,一鼓作气全部说出:“谢聆和康家有仇,他处处阻拦康家作恶,康家不恨他么,不想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么?自然是想的!但我替他瞒了行踪,我么,一来想偷吃些修仙者的魂,好增长修为,二来么,还想给那设坛的找个敌手!”

他面色逐渐狰狞,想来是说到心里了,恶意满怀地道:“康家能走到今天,还不是因为那设坛的‘仙长’,要是将那设坛的和康家齐齐灭了,晦雪天可不就成了我的天!”

“你可真敢想。”引玉轻呵一声,侧头望出窗外,盯着那灰蒙蒙的天,心里一阵酸,就算是她以前,她也没说过晦雪天是她的天。

她思绪一顿,不知自己怎会如此笃定。

灵台中,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被真身灵光一拂而过,变得乖巧有序。

引玉又想起许多。

“我日日点头哈腰,可不就是因为那设坛的在么,所以压根不敢拿康家怎么样!要是能把设坛的,和康家的威风齐齐灭了,我何必还用像今日今时!”掌柜赤目圆瞪,已有魔怔迹象。

店小二暗暗挪开,他跟了这掌柜多年,还是头一回知晓,掌柜心底埋着这等、这等鸿鹄大志。

这志向,真是吓人!

“你不将谢聆供出去,我早猜到,你是想瞒着康家偷吃他的魂。”引玉笑了,“修士的魂灵,是要比寻常人的更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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