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2)
第38章
“你再听。”引玉语气强硬。
孟兰舸的耳朵都贴上那转经筒了, 还是听不见所谓的声音,诧异道:“到底是什么声音?”
邬引玉笑得双肩微微一耸,装作不在意地说:“逗你的,这么个转经筒, 还能传出什么声音, 这次来, 不过是想和你叙叙旧。”
孟兰舸受宠若惊,当时要不是碰上了邬引玉, 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桥洞下呆着。
他把转经筒还了回去,擡手摸向刺手的板寸, 讷讷说:“我这也没个地方能请邬小姐坐坐。”
“不用了, 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迟些就要走了。”邬引玉眺向远处,在这地方, 想必就算她开阴阳眼, 也见不到几只鬼。
从前这片墓园的确闹过鬼,在出事前, 五门好几代祖辈都是葬在这。那时候,这里的一个墓位可谓是千金难求,但谁也没想到,有一日会因为闹鬼变得如此萧瑟。
那一闹,不少人纷纷迁坟,原先重金难求的地, 如今就算是白送,也鲜少有人敢收。
五门挨个把祖辈的坟迁到了别处, 恰好这里的守墓人辞了, 各门当家的都想找人盯着这块地, 邬引玉便顺水推舟地举荐了孟兰舸。
都说恶鬼怕凶人,孟兰舸不光长了副凶相,原先的脾性又是烈火轰雷的,没谁能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
“这段时间可有碰到什么怪事?”邬引玉留了个心眼。
孟兰舸摇头,犹豫不决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同邬小姐您说。”
邬引玉弯腰扯了张嫩叶子,捏在手里撚了几下,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说:“原来还有事瞒着我?”
“这事想必邬小姐您也觉察到了,在五门把坟都迁走后,怪事便不再发生过。”孟兰舸抓着头,赧然又犹豫,“我来这多时,根本没碰到过闹鬼,别人说那是因为我命硬。”
邬引玉自然清楚,毕竟如果有怪事发生,孟兰舸必会跟她说,偏偏一次也没有。她眼波一转,睨着孟兰舸问:“这事我知道,不算瞒。”
“我这不是听说五门发生了一些事么,所以才联想到园中种种,一琢磨啊,就琢磨出了这么个结论。”孟兰舸挠着头,又说:“您让我过来接班,我起初是不敢的,毕竟这墓园闹鬼,换谁谁敢来。”
邬引玉笑着说:“我才知道你这么胆小。”
孟兰舸干巴巴地扯起嘴角,“刚来时,墓园里一点小小的动静就能吓到我,但所谓的恶鬼怨灵,全都没有影,现在想想,要是真有厉鬼,也不会只有那么点动静了。”
“厉鬼怎能让你安生。”邬引玉左手还在捏着那片叶子,手臂却是一擡,把烟窝举到了鼻边,轻轻嗅了两下。
烟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好闻,不带劲,远不及鱼泽芝腕上那串菩提珠。
想到鱼泽芝,她目光一垂,极收敛地笑了两声,人是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但会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不过,你害怕也正常。”邬引玉放下手,没什么劲地扯着嗓子说:“当时在墓园里作乱的鬼,五门压根没逮着。”
孟兰舸眼里已现出惧意。
“那时候,五门还花了不少精力去搜寻,数月下来却是一无所获。”邬引玉咳得声音都虚了。
活无常正色直绳,不将作乱的鬼祟擒住,哪能向判官交代,偏偏就是捉不着。只是后来判官没有问起,这事也就放着了。
当时的鬼祟来无影去无踪,说实话,邬引玉连它一面也没见过。那时她还没有接手鬼牒,邬家的活无常还是邬其遇,她不便多问,对那件事可谓是知之甚少。
孟兰舸磕磕巴巴问:“现在五门又发生了不少事,会不会是当时那只鬼卷土重来了?”
“恐怕还真是。”邬引玉倦倦地擡眼,睨着孟兰舸似笑非笑地说。
不是墨,毕竟此前可不曾听说有人失踪,想来也不会是鱼泽芝。
要是真有联系,那便……只能是邬嫌了。
邬引玉若有所思地搓碎了手里的嫩叶,过会儿才松开叶渣,把沾在指上的叶汁往孟兰舸眉心处一点。
孟兰舸走了会儿神,眉心凉飕一下,差点就往后撤开一步。
“艾草的汁液,辟邪的。”邬引玉收回手,从包里取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手指头。
“多谢邬小姐。”孟兰舸连忙道谢。
没问出结论,邬引玉只好回了酒店,开始等待夜晚降临。
今夜她必是要下一回地的,她手上持有鬼牒,下地并不麻烦。这回宋有稚怕是也会去,若是如此,吕老和封老约莫还得像上回那样施术,才能将她带进去。
如果要准备仪式,吕冬青和封鹏起等人怕是还要花上十来分钟才能到两际海。
邬引玉估算好时间,在十二点到来前,特地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打给鱼泽芝的,用的还是新的号码。
明明是陌生来电,鱼泽芝竟没让她多等,一下就接通了。
邬引玉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咬着烟杆,底下是灯影幢幢的街市,人来车往,好生热闹,和开了一盏昏暗壁灯的房间比起,判若两个世界。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没立即开口,想吊一下鱼泽芝的胃口。
鱼泽芝“喂”了一声,过会儿竟猜出了来电人是谁,说:“邬小姐。”
邬引玉诧异一笑,哑着声咬字不清地说:“鱼老板怎么知道是我。”
她的新号码明明是第一次用,且还是用别人身份证开的,就算鱼泽芝有天大的本事,那也不能什么都知道吧。
鱼泽芝倒是平静,说话时的嗓音其实不如她的面容冷淡,“我这是私人号码,除了你,没人会打过来。”
这倒是邬引玉没想到的,胸口似成了一缸水,被鱼吻倏然一撞,打趣说:“原来我是特别的。”
鱼泽芝淡声道:“我以为你会很乐意。”
“乐意至极。”邬引玉望着远处明灭不已的广告牌,问道:“差不多该下地了吧,这次我母亲会跟着去么。”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鱼泽芝在遮掩着手机往边上走,随之连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快了,听吕老说,宋夫人会一起。”
“等会儿我也跟着下去,不用管我,也切莫跟吕老他们提起。”邬引玉慢悠悠道。
“自然。”鱼泽芝说。
邬引玉挪开烟杆,呼出一口烟,这咬字一清,好似连态度也端正了不少,说:“有件事,我想托鱼老板帮我问问。”
“你说。”鱼泽芝话不多。
邬引玉先卖了个关子:“鱼老板知道五门未迁坟前的墓园么。”
“略知一二。”
邬引玉接着道:“那墓园此前闹过鬼,吕老和封老曾参与到驱邪中,里面还有我爸邬其遇和鱼家前家主鱼响戈,但那时作乱的鬼祟至今不曾抓着,我想知道,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身上带着什么样的气味。”
“你怀疑近来之事和当年的鬼祟有关?”鱼泽芝一语道破。
邬引玉轻哂,尾音微扬,跟带着钩子一样,“没错,所以才想托您问问,您定不会拒绝的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鱼泽芝又能怎么拒绝,只能说:“那你得等上一等。”
“我有足够多的耐心。”邬引玉说。
电话一挂,邬引玉又变得无所事事,烟丝燃完便不去撚新的了。
她坐在阳台上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才过去十分钟,便收到了鱼泽芝发来的信息。
不得不说,鱼老板效率的确很高,她问了吕冬青和封鹏起,那两位老人的回答是,当年的鬼祟在墓园里闹了许久,也曾偷食五门供奉,似乎只是想让五门不得安生,压根没去祸乱别家。
不过,谁也没见到那只鬼的模样,它消失得太快,就好像只是……一股气。
邬引玉顿时明白,当年作乱的根本就是吕家扶乩招来的那只。
可是在她的梦里,邬嫌明明已经登仙,怎还会出现在这地方,当真有这么恨?
邬引玉无暇多想,关上阳台的门走回房中,熄了壁灯便往床上一躺,带着那无形鬼牒下地去了。
鬼牒无色无形,会附在魂魄中,好似一团气。
有了鬼牒,下地便不必再用红绳牵着走,所行万不迷失方向。
邬引玉轻而易举就到了两际海,前路空空,显然她比吕冬青等人还快了一步。
所谓的阎王殿就是判官当值之处,那地方前后俱是海,两片海并不互通。
前海有浮木,能容旁人经过,水里哀嚎阵阵,后海立有孽镜台,投海便可入往生。
邬引玉过了独木,却没进殿门,而是藏到了飞檐下的灯笼里。
她如今是出魂的状态,可以随心所欲地把魂灵捏成其他模样,也可以藏在任何一处。
十分钟后,远处有人窸窸窣窣走近,吕冬青和鱼泽芝这些有鬼牒的自然不必受鬼气蒙眼,也不用牵线,但他们却要牵着宋有稚走。
到殿门前,宋有稚汗不敢出地四处张望,她是头一次来,不如鱼泽芝那么胆大,手脚俱抖得不成样子,却不曾开口问上一句,想必也曾在邬其遇口中听说许多。
人群中,鱼泽芝没来由地仰头,目光从檐下的灯笼上一扫而过。
那一瞬间,邬引玉不敢动弹,她不知道鱼泽芝是不是发现她了。
幸好鱼泽芝很快收回了目光,淡声问:“要进去了么。”
“进。”吕冬青卯足劲道。
眼看这行人走进了殿门,邬引玉才慢腾腾从灯笼里滑出来,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鱼泽芝是不是特地走慢了数步,竟独自一人落在最后,还和最末尾的宋有稚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宋有稚似乎不敢跟鱼泽芝靠太近,紧跟在邬其醒身后,再近点儿可就要贴上去了。
邬引玉心思一动,飞快附上鱼泽芝的裙襕,凝成了巴掌大的飞鸟刺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