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2)
原是贺逐山反手关上了窗户。
敬苍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和贺逐山的倒影。一张点燃的符纸贴在那人头皮上,一头茂密的黑发正噼里啪啦燃烧着烈火,火势一路往下蔓延,那人被炙烤得痛苦不堪的贴着玻璃狰狞扭曲。
红线纷纷断开,铜钱哗啦啦的掉落在地上,赶尸铃声愈发混乱焦急。
此时,响起了一声十分突兀的清脆。
敬苍从玻璃上看到贺逐山低着头,慢慢悠悠的点燃了一只烟,仿佛只是在醒来的间隙,抽一根烟欣赏窗外宁静的夜景。
赶尸铃戛然而止,时间和空间仿佛都静止了一瞬,紧接着,窗外响起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惨到敬苍的手臂真真切切痛了起来。
那人跳转了过来,敬苍真以为要看到她的脸时,却只见到一片焦黑模糊的血肉。
这人没有脸……
不对,是这人只是没有五官没有脸皮。
或者说,这人的五官被剜走了,脸皮被人剥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脸型。这让敬苍一下想到有一个烧伤的人,一手把缠在伤口上的纱布揪开的情景。
而他身体的正面,布满了无数裂痕,有些裂痕之间甚至还存在黑洞洞的空隙。
他像一个被打破又拼起来的容器,又像是一张人体拼图,只不过有些部位错位或者已经遗失。
而此刻,敬苍看到这人手指毫无预兆的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手臂,头骨,最后整个人分崩离析,哗啦啦碎了一地。
借着惨白的月光,敬苍看到这些零件竟然涌动了起来,像是沙滩
稍微过了一会儿,敬苍听到叽喳一声,一只老鼠从肉堆里爬出来,泛红光的眼睛看了眼敬苍,然后便连蹦带闪的跑进了黑暗中。
随即,响起一阵混乱的叽喳声,那肉堆迅猛的奔涌起来,像一滩肥沃的黑水,最后化为一只只老鼠,奔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这场混乱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几分钟,敬苍大脑里都还有些犯懵。
贺逐山看着他这副呆愣模样莫名觉得新奇,他指尖夹着缓缓燃烧的烟,不加掩饰的看着。
“要烟么?”贺逐山点了点烟灰问。
敬苍懒懒擡了眼,伸出了手。
贺逐山把烟和打火机一同递了过去。
“谢谢。”敬苍仰着头,脖颈绷紧成一道润泽优雅的弧线,上下滚动的喉结格外引人注目,而那颗淡红色的小痣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贺逐山还没来得及细看,敬苍便低下了头,往前走了一大步。两人吞吐的烟雾交融在了一起,敬苍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窗户玻璃。
这窗户玻璃绝对不对劲。玻璃边框上似乎画着什么。
敬苍用手摸了上去,指腹上沾染上了墨迹。他干脆把烟叼在嘴里,半弯着腰凑近细看。
他后颈的一大片光景都露在了贺逐山眼前,贺逐山甚至能看到他的脊柱一路隐没进衣服中。
边框上了字写得十分潦草,敬苍看了一圈,才从最后符中的“鬼”字推断出这符咒大概是为了抵御鬼煞的。
这只能是出自贺逐山之手。
且不说贺逐山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居然能抽空写这么一大圈符咒的事。他考虑事情好像总是格外的周全,先是给孙铭保命符,后是提前布置好了抵御鬼煞的符咒。
看似什么也不在意,可一切的事情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又不是一个以玩弄猎物为乐的掠食者。
他明明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可又觉得众生平等。
“你什么时候写的?”敬苍问贺逐山。
“就顺手的事,花不了多少时间。”贺逐山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再来了,睡一会儿吧。”
敬苍也懒得多问,走到床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躺下。贺逐山站在床的另一边,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接了一刹那,十分不真实。
敬苍立马闭上了眼睛。
贺逐山擡手关掉了灯。
黑暗中,敬苍感受到了床的凹陷,贺逐山靠得有些太近,两人的指尖触碰到了一起。
敬苍不太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
“有老鼠。”贺逐山用只能被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敬苍:“???”
贺逐山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老鼠有就有呗,为什么要用气声说话。
贺逐山用一根手指压住了敬苍的手背,在上面写字。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仿佛是在不经意的撩拨,写得敬苍手背发痒,心里发毛。可偏偏敬苍又不得不集中精力去感受,他难受得浑身上下都像蚂蚁爬一般,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遭受什么酷刑。
别……动……
别动?为什么?
敬苍还没细想,贺逐山又用手指碰上了手背,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什么意思?
句号吗?
贺逐山不顾敬苍的感受,完全沉浸在敬苍手背上写字的乐趣中,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甚至还有顿笔的笔锋。
老鼠,装睡。
敬苍大概率明白了贺逐山的意思。
这房里的老鼠都有些蹊跷,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正当敬苍想收回手,贺逐山又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圆圈。
敬苍:“……”
这回他确信这个圆圈就是句号。
有时候跟贺逐山单独待在一起真挺无助的,想骂他两句又不解气,想打他吧又不一定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