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侍从颔首,捞起已经痛到软了身体的林淮安,近乎是拖拽着人往外走,刚到门边要推门之际,宋玉辞又开了口。
“倒还忘了件事,入了宋府,林淮安这个人从此便消失了,你只是三郎身边的一个奴隶罢了。”
林淮安痛到快要昏厥,也没有力气再去反驳什么,只能被人强拉着出了门去。
拖着林淮安的人丝毫不顾及他腿脚不便的问题,紧着步子在府中穿行,仿若带了个烫手的山芋一般,急于将其摆脱掉。
林淮安磕磕撞撞地走在山石之间,未好全的腿再次遭受到重创,被灼热一照,近乎要晕倒过去。
如此走过一路,很快被带到了间屋子前,继而就被那人随手一推,如对待杂物般丢到了屋子中。
“咚”一声,林淮安重重磕在地上,扬起满地的尘土,扑簌簌地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将本就脏了的布衣染上更多尘土。
“咳咳咳…”过多的灰尘呛入口中,他受不住地咳嗽起来,费力睁开眼却只能看到乱糟糟的一片。
门扉被人快速合拢,落锁的声音传来。
那人连句话都没跟林淮安说,就动作熟练的上了锁,将他丢在这里,旋即扬长而去,就像是解决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一般。
“…咳咳咳…”
林淮安止不住的咳嗽,将嗓子里涌起的东西尽数咳了出来,瞬间染红掉他唇边的灰暗地面。
强撑片刻,他终是没能耐住全身的痛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烈日垂落,惹人厌的酷暑过去,换上天边烧灼起来的绯色云彩。
三三两两的仆从结伴准备去吃晚食,闲聊之际,声音放得低低的,似是害怕让人听见。
“三郎刚才又闹腾起来了,将满桌的吃食都给掀翻了。”
“怎么又闹?不是晨起还好好的吗,我瞧见他时还笑着嘞,听说比平日都多吃下去很多东西。”
“谁知道啊,最近这几次闹起来,好像都是为同一个人。”
有人奇道:“谁啊谁啊?还能让三郎三番两次的闹脾气。”
“这不知道啊,伺候在三郎屋里的人嘴都严实得不行,我这消息还是偶然得来的,不过好像那名字里好像有个‘淮’字。”
“槐?槐花?”
有人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槐花七老八十的,怎么可能跟三郎有关系,你动动脑子吧。”
几人又开始东一嘴西一嘴的猜测起来,走过旁边的屋子时,交谈的话音顺着风一齐吹进屋中。
里面的林淮安动了动手指,眼睫颤动,从昏睡中慢慢恢复了意识。
只轻轻一动身子,便有无法忍受的痛意袭来,他止不住地蜷缩起身体,克服腰间刀刺一般的痛楚。
外面的话音渐渐远去,屋中又恢复到死寂的状态。
夏日的傍晚,本该是余热未消的,但这间柴房却很是阴沉,躺在地上,透骨的凉意紧贴着皮肤攀爬上来,缠绕在林淮安的身上。
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闭着眼睛时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小小的,破旧的家来。
心酸难抑,一滴清泪沿着颊侧悄悄滑落,他紧闭住眼,之后再多的眼泪都被他一并收回到眼眶中,无论如何苦悲,都不肯流下。
突然静默许久的门边传来响动,锁链的声音尤为突出。
掀开眼皮的同时,紧闭的门扉被人推开,被关在门外的各种动静一齐入耳,包括那消失许久的余热之气。
林淮安擡不起脑袋,也看不到来人是谁,但他清楚绝不会是傻子,因那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傻子是不会这样的,换做是他,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眼泪汪汪地扑向自己,再说上几句“淮安怎么了?淮安痛不痛?三郎心好疼。”
不对……
或许他会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这些想法在脑中过了一轮,林淮安突然发现他在无意识间笑了,眼中的泪还在,身上的痛也在。
可他的唇角却弯起了个弧度,很浅很淡,但确实有。
林淮安想,他大概是疯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时门口那个始终没出声的人说话了。
“等你半天也没开口,就这么不好奇我是谁?”
金玉鸣击般的嗓音,夹有若有似无的笑,仅从这句话里都能听出来他一肚子的坏水。
不是别人,正是李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