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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门口不远处,就有人支着小摊卖云吞,路昭过去吃了一份大碗云吞,还加了两个鸡蛋,也不过一毛钱。
填饱肚子,他去县城里转了一圈,买了米面粮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晒得黝黑黝黑,精瘦精瘦的雄虫雌虫们。
他们没有什么体面衣服,就是一件背心、一条大裤衩,脚下踩着的要么是破破烂烂的塑料拖鞋,要么是自己编的草鞋。
街上什么车都走,黄包车、三轮车、人力木板车、牛车,就是不见公共汽车和小轿车。
路昭微微叹了一口气,回去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些见闻。
第二天周日,他又在县城里转悠一整天,记录见闻,第三天周一,才正式去县里的经改局报到。
接待他的仍是孙飞。由于路昭的人事关系和工资关系不在这里,没什么手续要办,孙飞便带着他先去见了办公室主任,再由主任带着去见局里的一把手和各个部门的领导。
经改局在别的发达地区,是炙手可热的实权部门,因为手里握着项目审批权。
然而在德阳县这样的穷地方,经济起不来,哪能有什么项目审批,大家闲的没事就在办公室打扑克。
一把手赵爱国带着路昭下到二楼,走了七八间办公室,几乎每间都在打牌。
见书记领着上面派下来锻炼的高材生进屋,众人才手忙脚乱收起纸牌,站起来打招呼。
赵爱国脸上也过不去,直到领着路昭走进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终于没人打牌了。
路昭擡头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头,上书“二零八-产业与能源股”。
而办公室里,只坐了一个脊背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头。
不错,是老头。
比路昭在首都见过的那个方先生家附近的两百岁老裁缝还要老,因为他已经进入衰退期了!
虫族进入衰退期,只有五到十年的生命,相比他们漫长的青壮年期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因此现实中能见到的老人非常少。
而这位老先生离生命终结可能只有几年时间了,却还在工作,路昭简直对他肃然起敬!
赵爱国给他俩作了简单介绍。路昭听闻这是位建国前的名牌大学生,后来被特招进来,在县里各个单位都待过,当即表示,他要在这个股室工作。
赵爱国有些为难:“小路同志,现在这个股室呢,只有老李一个人。你看他年纪也这么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要是过来,可能分担的工作就要多一些。”
这话说得委婉,意思是怕老李倚老卖老,把活儿全推给上面派来的高材生去干。
老李在旁哼了一声:“年轻人不干活,白长这么大一身架子。”
赵爱国被他说得脸上挂不住,但老李在这儿待的时间比他这个书记还长,年纪又这么大,可以说在局里横着走也没人敢管。
而且见路昭还对这老头挺尊重,他只能忍住,打了两句哈哈,就把路昭留在了这里。
二零八这间办公室很宽敞,老李坐在最里头的靠窗工位,路昭便将自己的帆布挎包放在了他对面的工位。
不过他将包放下了,人却没有坐下,径直去收拾办公室杂乱的木书柜、空下来落满灰的工位和堆在地上乱七八糟的旧报纸、草稿纸。
他在那边收拾,老李就坐在工位上,戴着老花镜,翻着今天的报纸,工位上刚泡好的茶还飘着腾腾热气。
不过,路昭并没有光干活,他一边收拾着,一边与这位老同志聊天。
“李叔,您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老李头也不擡,看着报纸:“你说在局里待的时间,还是在德阳县待的时间?”
路昭笑道:“德阳县。”
老李终于从报纸上擡起眼睛。
他的老花镜只戴在鼻尖尖上,擡眼看人的时候,眼睛就从厚厚的老花镜片后露了出来。
路昭同他对视,微微一愣。
这位身形佝偻、老态龙钟的前辈,有一双饱经风霜,但依然锐利清明的眼睛。
老李慢腾腾地说:“我在德阳县,待了快四十年啦。”
路昭笑了笑,把东西都收拾整齐,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那您是这儿的老前辈了。”
老李没作声,继续低头看报纸。
路昭并未觉得受冷落,他走出屋去,不一会儿就端了盆水进来,准备擦桌子。
不过他一进屋,身后还跟着好些人,都是看他去打水,才反应过来上面派来的高材生在这儿干粗活太不合适,连忙跟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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