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梦话(1/2)
夜谈梦话
当天晚上四人就分好了两组——但并非两两分组,而是善子单独行动,夏油杰负责保护两名警官。
那头的怨灵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而两名警官倒是没多大的意见。
“术师好像一般不太会关心现代科技留下的蛛丝马迹,如果说从去年到现在那栋房屋里除了受害者和咒灵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人进入的话……”萩原按着手机,讯息声不绝于耳,“感觉需要采集的物证很多啊。”
他看了一眼熟人的回复:“我有几个科搜研的同学说是可以帮忙做后续的证物分析,不过如果涉及到需要用警方情报库的方面……”
姑且算是守序派的警官有些犹豫。
“需要的文件和申请我会补上,最后程序肯定是合规的,分析慢点也无所谓。”黑球会意地点了点头,“这方面不需要担心。不过因为诅咒师的犯罪手段可能会稍微有些难以理解,所以就算地毯式采样有些麻烦……”
“知道啦、知道啦。”松田阵平托着下巴,“足迹、指纹、血迹和其它痕迹都会给你通通搜集回来的。”他点了根烟,“不过考虑到保密的要求,只会有我们两个人干活,你可不要嫌慢啊。”
“拜托人的是我们这边。”倒是夏油意外地开了口,“这种程度的礼仪还是有的。”
萩原看向两人:“那黑沼监督是打算从哪方面入手?”
黑球趴在桌上,点了点正中心。
“就从这里开始噢。”马赛克里的辅助监督朝寺庙中心,负责摆放供物的正殿方向摆了摆头,“我打算问问神明。”
——确切来说是碰碰运气,看看供物里有没有长了嘴能够作为寄香的东西。
不过。
善子又想起了一件事。
“虽说按照当时那个咒灵的术式来说,应该所有的受害者都化作黑泉消失了,不过如果你们能够发现任何受害者遗骸或者是死前遗物的线索也请尽快通知我。”
“是要影见是吧。”两名警官举起茶杯碰了碰,“确实,如果直接能问当时的受害者的尸体的话……唔,试试看吧。”
即便认为这个可能性很低,善子仍旧是低下了头:“拜托你们了,为了避免夏油特级的残秽暴露,明天我会先给你们开帐再回来这里搜查。”
而那边被安排保护两名警察的夏油杰只是面无表情,却没有反对。
那是站在静谧的回廊里,一高一矮的两个灵魂相连却完全不能互相理解的人。
“姑且问一句吧。”靠在廊柱上,夏油杰看着那边铺开床铺,正在准备明天仪式道具的善子,他双手抱胸,那身爱猴衫还没脱|下,“是因为我吗?”
高大的式神低头看着旁边的黑棉球,如雾状自由行动的黑色诅咒正被以大脑为中心的原型结界圈在了身体周围——带上热带花裙子的下摆,从高个子视角看下去,善子这会儿就跟个黑球顶生日帽似的。
这会儿生日帽放下手里的仪式材料,跪坐在床铺上,回头看了一眼夏油杰:“嗯?”
“和那两个猴子一起行动。”夏油面无表情,“这次过来的目的其实主要是为了这个吧?脱敏?还是打算让我对猴子改观?”
黑棉球啊了一声:“在您看来是这么回事吗?那倒不是,我也有别的目的啦。”
不过夏油可不会被善子那套乱跑火车的话术带跑:“那两个家伙即便在警察里面也算得上是人品不错,但我对于猴子的厌恶可不会因此消失。”
换言之,善子就是算准了那两个警察是束缚里不能下手的对象。而即便善子说自己就是为了出来摸鱼,夏油杰也完全不能理解她离开高专跑到这种地方度假的想法。
“明明以你的那个目标来说,待在高专里代课、笼络术师、束缚更多的工作人员,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让自己早一步去到那两个高层所在的地方吧——想亲手把那几个始作俑者解决掉不是你的最优先吗?”
但她现在却在这里,提前准备好了这些和工作无关的东西,连自己也作为笑料的一部分,将他和绝对不能杀死、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最好的那批猴子捆在一起。
……啊。
是与我有关。
即便抛弃了自我意识过剩,也只能这么想。
但善子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个问题回答他的另外一个问题:“——明明这么讨厌猴子,却给了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不错的评价啊?”
“我也有眼睛。”
“原来是那是睁开的啊?”
“——回答问题。”
“我不觉得我能改变夏油特级,更别说让您对一般人改观了。”在别人眼中难懂且我行我素的巫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就算跟您说了也不会理解的吧。”
“你可以说说看。”
“就是想这么做而已啊?”这个家伙给了非常直觉性的回答,“觉得应该这么做,所以这么行动。”
夏油杰脸上出现了费解的表情。
这下真把辅助监督难住了,她叹了口气:“所以说——以夏油特级这种凡事都要有意义的个性来说根本不可能理解吧?”
热带大花生日帽思考了片刻,手探进黑雾里,看身影似乎是抓了抓头发,然后她语气有些无奈:“……我真的很不擅长进行那种严肃或者是深刻的谈话,还是说这是你们东京校的共性?入校要大谈为什么成为咒术师本身就够奇怪了——十五岁的未成年人脑袋里面根本不适合塞那么严肃的东西吧。”
“夜蛾校长人还不错。”即便是知名辍学校友,夏油对夜蛾的印象倒算得上还行。
“……我没说夜蛾校长有问题,只是我的理念不太一样。”想了想,生日帽擦了擦廊道上的地板,就这样席地坐在了缘侧[1],她拍了拍右手边的地板,夏油杰犹豫了片刻,但也还是坐了下来,“总之——反正以后也要长久地相处,但不跟您说清楚的话,夏油特级肯定只会没完没了地进行那种没用的思考吧。”
恶灵姑且反抗了一句:“思考可不是没有用的东西。”
“有些人都把自己想成反社会了还在这说什么啊——在我看来夏油特级的问题就是思考太多了噢。”
“……喂。”
“习惯性地无视自己的真心,把正确与否和喜欢与否混在一起,然后崩溃。”黑棉球盘着腿,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转过来面对了他,“您到底要不要听?”
夏油停下了反驳。
“功利点来说,只是想给杰脱敏噢,毕竟我的工作和以后的计划都要经常和世俗界打交道吧。”巫女难得直呼了夏油杰的名字,“我和您完全不一样,交换过记忆的话这点共识还是有的吧?”
黑棉球缩成一团,膝盖屈在自己身前,然后善子伸出了右手。
左手是幸的胳膊所以看上去还好,但右边属于善子本人的手看上去就像是没好好吃过饭的样子,因为被黑雾遮掩住了,所以夏油杰只能看向旁边窗户上真正属于巫女的身影。
和那副西装面瘫的模样不同。
那是她在黄泉的河滩上,灵魂真正的模样。
折射中的她瘦弱的身体上只套着一套灰蓝色的病号服,颈间则是刻着标号的项圈,乱糟糟的头发因为濡湿全都贴在了脸上和身体上,黄泉的腐蚀爬满了巫女的身体——简直就像是灵魂都被侵蚀了一般,她看上去瘦弱、阴沉且恐怖。
这也是他在幽婚当天看见的模样,被夜泉腐蚀过的巫女被怨恨折磨过的痛苦样子。
高大的怨灵叹了口气,半盘着腿的他此刻已经把头发拆开,两侧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狐貍眼——他瞧了一眼善子坚持伸出的右手,然后才把手复上了黑球型充电宝。
而巫女的眼中倒映着黄泉的莹莹水光,并不是在生者那边无神的样子,而是带着水光清澈的黑瞳:“我讨厌术师,您讨厌普通人,当然这只是最浅显的差异——啊,虽然我认为夏油特级既傲慢又完美主义,和普通人的关系好像除了保护就是服从,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和弱者放在一个平面上……”
她抓准机会又是毫不留情地攻击。
夏油杰都懒得反驳这家伙了,他只是顺着善子的目光看去——而那样坚定的目光现在只注视着天上的月亮。
“总之,抛开这些价值观冲突的话,我认为杰前辈是那种要找到痛苦发泄口的类型,因为您的价值观是和环境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不管是过去做正论里正确的事情,还是现在认为社会应当有的形态,这都是自我认知与环境紧密结合在一起的表现——当然这是我的感觉。”
此刻她纤细的手反过来包裹住了亡灵的手,冰凉的咒力连同体温一起在两人中间流转。
“简而言之,您太强迫自己要去喜欢环境里‘正确’的事情了,然后在崩溃之后仍旧无视自己的喜欢与否,只是认为是那个‘正确’的标准不对。”
……要么接受环境,要么反过来要求自己改变环境,但不管做不做得到都只会让自己痛苦。
那是夏油杰从来没有思考过的,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模样。
“啊、虽然在我看来只是单纯的笑点奇怪而已。”打破感动好像刻进了这人的DNA里,才真挚了一会儿她马上又露出了那种胡言乱语的德行。
狐貍教主叹了口气:“不要用别人的痛苦回忆讲地狱笑话。”
“啊,被抓到了吗。”木头猫猫眼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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