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之变（2/2）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意盈盈地望着两位雄姿英发的将领，朗声道：“朕相信二位，定能平定此次叛乱，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臣必不辱命！”

“愿为陛下效死！”

披坚执锐的将军各自一礼，仰头将御赐的酒饮尽，随即便在百官之前领着整装待发的士兵扬长而去。

此次出征的军队，皆是在战场中浴血过的百战之兵，是朝廷耗费无数钱财、军粮培养出来的精锐之师，自然不是世家府上养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张辽与孙坚在出征之后，几乎没遭遇过什么挫折，所到之处，连战连胜，甚至有投敌的郡守一见王师将至，便望风而降。

也是因此，朝中对于丞相仲长统的非议才渐渐压了下去。如若不然，即便刘晞再怎么力排众议，也拗不过大半个朝堂。

在叛军节节败退的态势之下，朝臣们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或许是为了表示对叛贼的蔑视，朝廷甚至如常办起了新科，擢选新一批的士人入朝为官。

此次取士乃是由礼部负责，刘晞只在最后瞟了眼入选士子的名单，见其中并无什么错处，便搁下此事，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事情。

“陛下……”

听到伏寿的声音之后，刘晞从案牍中擡首，迅速地瞧了眼她手上端着的东西。

而后语气淡淡地问道：“又是嘉德殿那帮孩子送过来的？”

“陛下英明。”

“阿寿无须拿这些漂亮话来奉承我。”刘晞随手搁下一本奏章，不辨喜怒地问道：“这次，又是谁送过来的？”

“是刘荆州家的公子。”

无论身份、无论年纪、无论性别，那些被安置在宫中，随诸学士侍中学习的储君候选人，都一律被宫人称作公子。

“刘琮？”刘晞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正色道：“让他们不必再将这些东西送到玉堂殿来了。”

“下次他们若再央你，你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便是。”

那帮王侯宗室家的孩子，即便尚且年幼，也总是比普通百姓家的儿女多些心眼。甫一入宫之后，便有人开始往玉堂殿给礼物，以期搏天子欢心。

有时是精巧的玉饰，有时是珍贵的书籍孤本，有时是大家名家难得的画作，有时则是来自民间的一些稀奇玩意儿……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刘晞起先还保持着放任的态度，任由他们发展，可如今却已是烦不胜烦了。

她严肃地看着伏寿，蹙眉道：“你到嘉德殿去敲打敲打他们，朕要选的储君是能治国理政、安邦济国的贤才，不是整日只知逢迎的奸小人。”

“是，谨遵陛下吩咐。”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如果不出意外，这场与世家的拉锯战不久后就将落下帷幕，在乱世沉浮已久的刘晞也离毕生所求又近一步。

但上天好像就爱将人打个措手不及，再支着额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恍若蝼蚁般渺小的人类，如何挣扎在囚笼之中，做些无谓的困兽之斗。

一个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骤然打破了雒阳的平静。满身脏污的传令兵穿过重重关卡，带着染血的军报，艰难地跪在玉堂殿的天子面前。

刘晞竭力平静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往日无二。

“你再将此事复述一遍，告诉在场的诸卿。”

衣衫褴褛的传令兵伏地叩首，再拜道：“安西将军所率领的军队，在追击由袁逆带领的叛军之时，突生变故，遭遇了……营啸。”

“两万大军，十不存一。”

十不存一。

刘晞咽下喉中的血腥味，轻轻在心中将最后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