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之死(2/2)
袁槐自袖中拿出一方丝帕,嫌恶地擦去溅到手腕上的血珠,而后挥手让袁绍上前:“府外等候的何家人,都清理干净了?”
“是。”
“好!”袁槐欣然赞了一句,嘱咐自家侄儿道:“你率人去杀了何苗,彻底剪除祸患。”
袁绍拱手领命而去。
而袁槐则一振衣袖,高声道:“取我朝服来。”
他要用何进的头颅,叩开他的青云之路。
当身着朝服的太尉袁槐乘车抵达宫门时,很容易地就通过了接下来的几道宫禁,出现在小皇帝平常用于起居的宫殿之前。
殿外值守的小黄门一看到这位声名赫赫的太尉,便热切地迎了上去,恭敬问道:“袁太尉可是来觐见陛下的?”
袁槐默然不语,只是捋着长须,微微点了点头。
小黄门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一如刚刚殷勤,道:“您请稍待,仆这便去为您向陛下通报。”
语罢,便快步离开,快步去通报于皇帝。大约一炷香之后,从内殿中出来的小黄门便欢欢喜喜地将袁太尉请入殿中。
“臣参见陛下。”
“卿免礼。”
自登基以后,小皇帝便总是处在自己的母后、舅舅和朝堂上公卿们的耳提面命之下:要有端庄的仪态,要有天子的威严……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耳濡目染,刘辩虽说还称不上一名合格的帝王,也远远不是朝堂上那帮老狐貍的对手,但到底比从前那个“轻佻无威仪”的史侯好了许多。
“不知卿家今日寻我……朕,所为何事啊?”
皇帝其实很少独自接见朝臣。
一来,只要是稍微明悉世事的人,都能看出小皇帝不但做不了自己的主,也做不了国事的主,自然也就不会多此一举地求见皇帝。
二来,在那些避免不了和朝臣们接触的时候,大将军何进或何太后往往会陪在他身边。
但今日事出突然,太后未能及时到场,小皇帝便只好一个人接见这位太尉。
“臣有一件礼物,欲献予陛下您。”袁槐擡头看着御座上的皇帝,笑得十分意味深长。
少不知事的皇帝在听到这话后,不由得露出了喜悦的笑意,迫不及待地出言问道:“哦?不知袁卿家要给我献什么礼物呢?”
他的目光在殿中梭巡了一圈,最后饶有兴味地定格在袁槐身后之人所捧的匣子上。
袁槐从容而立,平平静静地望着小皇帝,道:“老臣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夺得此物,献予陛下跟前。不如请太后和诸位同僚一同前来,共同赏之,如何?”
小皇帝有些犹豫,嗫喏道:“如此……是否过于兴师动众了?”
“陛下多虑了。”袁槐微微躬身作揖,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臣之所以想请太后与诸位同僚同至此地,是因为臣的这件礼物不仅关乎公卿与太后,更与家国社稷息息相关。”
皇帝虽不解其意,却也未曾生疑,依言让近侍去请太后,并下召让百官入宫议事。
长秋宫太后很快便匆匆到场,十分警惕地望着突然进宫的太尉袁槐。
袁槐权当未见,八风不动地向其问安。何太后坦坦荡荡地受了他的礼,微微点头致意。
其实她觉得此次袁槐进宫十分蹊跷,可几次出言试探都不得其道,便只好一边派人去请自己的兄长何进尽快入宫,一边静待袁槐的动作。
干枯的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吐出了新芽,而那些隐藏在石缝里的野花,也悄悄钻出了脑袋。
雒阳城里的呼啸着的风,既带着凛冬残存的寒意,又有着独属于初春的鲜绿气息。
在这冬春交替的时节里,新任执金吾刚刚带着属官完成巡视街巷的任务,打算打道回府。
执金吾一职,在世人眼中向来清要且崇高,世祖甚至有言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
然而当丁原凭借着诛杀蹇硕的功劳,被大将军何进封做执金吾后,他倒觉得这个职位并没外人所称颂得那样光鲜亮丽——反倒不如从前痛快。
当丁原有一搭没一搭地思索着近来的境况时,在前面开道的左右扈从忽然折返,将一个精美的小匣子奉到他面前。
“启禀使君,前面有一人令属下将此物转交于您,并请您到长亭一叙。”
丁原满头雾水地打开小匣子。
赤色的绶带,赫然印入眼帘。
大汉向来礼制分明,尊卑有别。赤绶佩戴者只能是天子、诸侯王,或是位比诸侯王的长公主。
而无论是这三者中的哪一位要见他,都不是能等闲视之的。
他神色骤变,猛地阖上匣子,喝道:“前面带路。”
天子与陈留王都在宫中,长公主又自请为先帝守陵,已然离开雒阳……那么,又是谁要见他?难不成是什么宵小之辈有意作弄他?
丁原心中满是困惑,但几经权衡之后,还是带着几名护卫到了扈从口中的长亭。
一人身着素色无纹的袍服,立于飞檐翘角的亭台之中,似是在眺望远方的风景,又像是在观察远方嬉闹的孩童。
听到脚步声后,那人回过头来,放下遮掩面容的便面[1],弯唇而笑。
那人回首望过来时,丁原便注意到了她腰间束的生麻,以及那人过分端丽的容貌。
此时本应在皇陵守陵的万年长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她是什么时候入了雒阳城?又是因何回到雒阳城?丁原望着那厢负手而立的女子,莫名觉出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
此时情境已容不得他再三多思,便只好趋步上前,拱手向其见礼。
以品性谦和闻名于天下的万年长公主并没开口免礼,而是用最平淡的语气,抛下了最令人骇异的问题。
“丁使君,犹忠汉乎?”
丁原大惊,连忙屈膝下拜,肃声道:“您何出此言也?”
“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他意。此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也!”
“好!”刘晞抚掌而笑,伸手去扶丁原,道:“我就知道使君是耿耿之士。”
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石破天惊。
“我已得到消息:太尉袁槐心怀不轨,大将军何进已为其所害。”
丁原愕然擡头,迎上刘晞坚毅的目光。
“袁槐侄儿羽林中郎将袁术、中军校尉袁绍,已经在袁槐的授意下结党营私,勾结宫中宿卫,意图逼宫。”
“这……”丁原险些被刘晞这一番话惊得失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晞的脸色却始终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地盯着他的眼睛,凛声道:“宫中形势凶险万分,天子深受其害。使君此时不挥兵救天子于水火之中,更待何时?”
她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某种惑人的魔力。
“执金吾这等投闲置散的职位,岂能让使君施展所长。以我看来,像使君这样的骁将,本该列像于麒麟之上[2],留名于青史之中啊。”
丁原情不自禁地就被这种魔力吸引了心神,抱拳道:“悉听公主吩咐。”
[1]东汉一种用于遮掩面容的扇子,老三国也出现过相关镜头。
[2]麒麟阁,汉宣帝刘询因感慨汉室中兴、匈奴归降,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乃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于是有了麒麟阁十一功臣。
东汉版开心消消乐就快结束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