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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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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尽头总是哀伤,即便再如何豁达率性的人,在触及这个话题时,也免不了觉得沉重。

郭嘉不愿自己的好友将死亡挂在嘴边,不悦地斥道:“志才虽长我几岁,可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六,为何竟要谈起这些?”

戏志才无奈一笑,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改了主意,只是赔礼道:“好好好,今日是我的不是。等来年某将身体调养好了,定然带着美酒上门,与奉孝畅饮一番。”

郭嘉哼哼两声,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了个“你很识相”的眼神。

戏志才擡手为他斟茶,顺便将话题转回刘晞的婚事,缓缓道:“说起来,主公的婚姻之事也确实有些棘手。”

“有何棘手?”郭嘉不以为然地应道:

“若真是形势所迫,便找个安分顺眼的寒门子弟放在后院便是。公主府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一个闲人?”

“若以后还遇到了什么知心人也不须忧心。本朝公主多有风流逸事,就算主公向前辈们看齐也无妨,左不过又一个公主贵人逾礼罢了。”

说完之后,郭嘉自己先沉思了起来:以刘晞的性格,那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打造成宗庙里摆的无暇礼器……应该不会有什么风流情人。

擡头却见戏志才正瞪着自己,忙辩解道:“冤枉!嘉绝没有撺掇主公找男宠的意思,只是假设,做个假设而已。”

戏志才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姑且相信了他刚刚的说辞,道:“但又该去哪儿找这么合适的人呢?况且人心易变,今日安分守己的人,兴许明日就生出了野心。”

两人就刘晞的婚姻问题做了一番极为严肃的探讨,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这婚最好永远别成,希望以后永远不会落到需要拿婚姻当筹码的地步。

交谈间,戏志才府上的侍从忽然进来传话,称刘晞有请,让两人稍后到公主府议事。

梦中是何岁月,已无从探究 。只知天幕低垂,残阳似血,殿外那些栖在枝头的寒鸦正不知疲倦地哀啼,而误闯进殿内的暗红余晖则静静地洒在殿中人的身上。

站着的那个人神色淡淡,沉默许久,方才问道:“令君……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除了双膝落地的沉闷声外,偌大一个宫殿,竟没有半点其他的声音,就像一片死寂的湖泊,誓要将所有人吞没进去。

于是问话的人微微低头。

夕阳拽着萧萧簌簌的冷风留在殿中,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孤形吊影,寂寥无依。

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叹息之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荀令君……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耿耿君子,从不会为自己的过失辩解。可……可这样的沉默实在太过难挨。

她宁愿他多些私心、多些私念,哪怕……哪怕,哪怕是为他参与叛乱的宗族开脱罪责,也好过这样两相对峙、无言以对。

“臣……”清莹秀澈的青年微微一愣,无声地苦笑起来。他伏下身去,拜倒在冰冷的大殿上,“……罪臣,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敬爱的大兄,他信赖的亲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着……谋划着要将锋刃对准他全心侍奉的主君,对准他朝夕相处的爱人。

而他这个执掌内外的尚书令,竟对此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排山倒海般的悲恸与悔恨顿时淹没了荀彧。温润如玉的君子再没了往日的淡然心境,他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逼迫自己去设想心中一直回避的那个问题。

若陛下不是早有准备,若昨日的叛乱果真成功,那么……那么,倾注无数人心血的新政是不是要付诸东流,他的陛下……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椎心泣血,痛入骨髓。自责与愧悔就像绳索一样,死死地勒住他的脖颈,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无话可说吗?”刘晞自嘲一笑,“未曾想到,你我二人……有朝一日竟会落到无话可说的境地。”

依旧是难言的沉默。

威严一向深重的女帝忽然眨了眨眼,微微昂起了头,道:“令君与我无话可说,我却是有话想问问你的。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想问问你。”

她望向那个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影时,眸中似有云雾缭绕,“荀令君,你是不是也觉得,刘辩或刘协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大汉皇帝。”

荀彧霍然擡头,“陛下!”

“你从未像奉孝他们一样称呼我为主公。那年我践祚登基,你更是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你虽如常人一样温声唤我陛下……”

“可我却总忍不住想,当年,是不是为了形势的稳定,你才会向我称臣?”

“陛下……”荀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忠君报国,忠君报国……无论是父兄的殷殷教诲,还是颍川荀氏传承百年的家训,都教导他忠于君主……

当御座上的君主与择定的主君立场相背时,他确实曾迷茫,曾怅惘,曾萌生退意,甚至因此大病一场。

但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想明白、想清楚了——这危如累卵的大汉,只有在刘晞手中,才可能焕发出新的生机。

他早已将她奉作了此生效忠的君主啊。

他哀哀地看向女帝,却只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于是他又垂下双眼,哽咽着开口,“陛下是荀彧唯一的主君。”

“是吗?”刘晞低笑一声,轻不可闻地呢喃出声。

他们曾是多么心有灵犀的爱人啊。

她曾经无数次为这样的默契欢喜,可今日却恨极了这份默契。

她太了解荀文若了,所以她不消深思,就轻易能透过这些粉饰太平的话,看到血淋淋的事实:他当年……果然还是不愿见到自己登基。

“这些年来,我虽从未停止过打压大族、削弱世家,可看在你和公达……”

提起那位逝世的故人时,刘晞深吸一口气,慢慢阖上了眼。

“看在你和公达的面子上,我对颍川荀氏可谓是处处留情,从没真正下过狠手。”

“……荀彧辜负君恩。”他再次伏下身去深深一拜,好似在做最后的诀别。

“唯有……”他以从未有过的决绝态度拔出了那把含章剑,“……以死谢罪。”

这把含章剑,曾载着君王的无限信任荣宠,被刘晞送到他手里。他曾用这把剑诛杀佞臣,也曾用这把剑平定叛乱。

但今日之后,这把剑又要多一个用途了。

许是天意如此吧,荀彧自嘲一笑。陛下虽赋予他剑履上殿的权力,可他从来守礼,不曾将含章剑带入殿中。

除了今日……只有今日。

他最后看了刘晞一眼,然后笑着闭上眼眸。

寒光湛湛的剑刃横上苍白的脖颈。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荀彧有些庆幸地想道:所幸他入宫前已经写了陈罪书,纯熙也不用平白担下枉杀功臣的骂名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听到了血落在地面上的滴答声。

但他并没感受到该有的疼痛。于是,眉目憔悴的青年有些困惑地睁开眼。

源源不绝的鲜血,正自刘晞抓着剑刃的右手汩汩流下。

“纯熙——”他惊慌失措地松开剑柄,颤抖着去碰刘晞血肉翻卷的手掌。

那把锋利的宝剑被丢在一旁。

刘晞侧身避开荀彧的动作,以堪称平静的语调开了口,“生难死易,令君,这片河山终究是需要人背负的。”

“你到幽州去吧,你到幽州去……”

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流,将帝王身上的玄色礼服映得越发深沉。但刘晞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平平静静地继续说道:

“你我二人自此动如参商……不必再见了。”

荀彧的动作僵在了空中。大汉最端方持重的尚书令,以从未有过的惊惧目光看向女帝。

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可几次开口都没成功发出声音,便只好怔怔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才如梦初醒地松了口。

“那些参与叛乱的士人,朕不会杀。褫夺官爵,流放交趾,五代之内不得从政为官。”

刘晞的语气没有半点儿起伏,淡淡地看向犹自跪着的青年,“荀使君,你可还有异议?”

“罪臣……拜谢陛下天恩。”荀彧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腰背,而后举手加额,恭恭谨谨地行了个九拜中最重的稽首大礼。

刚刚的失态竟好似在他身上寻不到丝毫痕迹。除了额头上的淤青,此时的青年与往日那个海内称赞的荀令君,是没有半点区别的。

女帝用目光慢慢地,慢慢地描摹着青年的身形,可没一会儿,忽而又别开眼,叹道:“荀使君,起行吧。”

荀彧轻轻应是,以惯有的温和口吻说道:“罪臣今日拜别陛下,再不敢有他求,惟愿吾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3]。”

三拜礼毕,青年趋退离开,永远离开了这座大殿。

宫人随从早在两人会面时,就全被刘晞斥退了。待荀彧离开后,这座空荡荡的大殿便只剩下女帝一人。

她没管手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径直坐在了台阶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了,因为帝王应该是九州的神器,应该是朝廷的镇石,应该是亲疏不显于行止、喜怒不现于容色的完美之人。

然而她今日不想去管这些了。她安慰自己: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今日之后,她会继续当个十全十美的圣君,会继续做个凛然不可犯的皇帝。

她顺着殿门的方向极目远眺,努力去追寻那个清瘦的身影。

可阊阖万重,长阶深远,她如何能看到心中的那个人呢?

此时此刻,刘晞蓦地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念过的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4]。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何如当初莫相识……”

她反反复复地吟唱着最后那两句诗,心里却忍不住产生了与之截然不同的想法。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玄色的朝服上。她想,与荀文若相识一场,她是不后悔的。

但若是还得来东汉一遭,她再也不要认识他了。为敌也好,陌路也罢,总好过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相互纠缠。

她鼻子一酸,忽然很想哭。但她到底是哭不出来的——大汉的皇帝陛下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哭泣。

脾胃处忽然冒出针扎似的疼痛,没过多久,这疼痛又顺着四肢百骸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块地方。

她艰难地扶着梁柱撑起身,吐出乌黑地血。

暗红的血染红了刘晞苍白的嘴唇,随后又被衣袖拭得干干净净,尽数掩藏在帝王庄严的玄色朝服中。

刘晞有些怔愣地坐在了台阶上,任由手上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地阶。

寂静的大殿忽然闯进位长袍宽袖的青年。

“奉孝,你来了。”刘晞上下打量着他因奔跑而变得杂乱的衣衫,嫣然一笑,道:“奉孝,你这么着急地闯进来,是怕我杀了他吗?”

郭嘉撩袍下拜,郑重地朝她行礼。他仿佛很想像往常一样,轻松淡定地与帝王谈笑风生。

他企图扯出个笑容,可脸部的肌肉却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地挤在了一块儿。

郭嘉放弃了这个打算,干巴巴地回道:“陛下莫再说笑了。”

他这样说着,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为挚友开脱,“令君忠直,对陛下一向是尽心尽力,此番虽有失察之罪,可对您绝无二心。”

“是啊,他是最端方的君子,永远不会背叛我。可是他的父兄,他的宗族,他的门生故旧,他的世交同僚……都在簇拥着他走向我的对立面。”

刘晞仍是笑着的,“那些人,甚至在期待着我尽快生下和他的孩子,好名正言顺地扶持一个傀儡,再将我这个碍眼的女帝彻底除掉。”

“陛下。”郭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满怀担忧地看向刘晞,“唤医官来吧。”

“奉孝,你最懂我,你果然最懂我,你从没猜错过我的意思。”

如果可以,郭嘉一点也不想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他苦笑一声,静静地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

“我本想亲自……穿肠毒药就藏在我手中。可,可我竟下不了手。”

她又重复了一句,声音不知是喜是悲,“下不了手。”

年老的,年幼的,贫穷的,富贵的……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但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即便再三逼迫自己下定决心,可事到临头,竟还是改了主意。

她只要一想到那个青年会失去生命,心脏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好似有支带着倒钩的箭狠狠地扎在了胸膛处。

留不得,也拔不出,再如何努力,也只会将自己扯得心痛如绞,血肉模糊……于是便只能生生受着。

“地上凉,别跪着了。你有腿疾,当心跪久了引发旧病。”

帝王的声音很温柔,仿佛仲春里,梁间燕子的呢喃。

郭嘉听到这话后,唇边的苦涩却愈发明显。

他是没有腿疾的,有腿疾的是他的好友荀彧。

因为长年累月跪坐在尚书台理政的缘故,文若的腿便渐渐落下了暗疾,一到冷天、雨天、雪天便疼得厉害,受不得半点寒气。

郭嘉低下头去,权当自己没听见这话。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真真是,冤孽极了。

他一头磕下去,百感交集地下拜道:“陛下,臣中书令郭嘉欲致仕还乡!”

满室静默。

许久之后 ,殿中才传来帝王低哑的声音,“奉孝,你也要离开了吗?”

“陛下,您知道臣向来体虚多病。这些年虽打起精神,勉力处理着政务,可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

郭嘉顿了顿,接着道:“臣之所以在中书令之位滞留至今,一是想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二则是放心不下故友。”

“罢了,无需再赘言。”帝王出言打断他的话,“你我相伴十数年,大概也能称一句君臣相得。若到头来,连你想急流勇退的愿望都不成全,那便真的太冷血、太无情了。”

郭嘉苦笑着擡首,“陛下啊,朝中有诸葛孔明、有法孝直,可谓人才济济,已是不缺臣这个腐朽之人了。今臣之心愿已了,也该回乡保养保养这副残躯了。”

刘晞不语,沉默地用没受伤的左手扶起郭嘉。

郭嘉叹了口气,微微湿了眼眶,“主公,嘉还想多活几年,等着看您开创的盛世呢。”

这样的称呼对如今的刘晞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她不可避免地随着他的声音,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好。”她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温言嘱咐道:“奉孝,珍重。”

郭嘉像初见时那样朝她做了一揖,“主公也当珍重。”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一次次的相见,一次次的重逢,又是一次次的离别。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到头来,终究还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永远不曾变的,好像只有这片广阔的河山,这座广阔的囚笼。

[1][2][3][4]都是引用,或在引用基础上的改编——来自一个困得想死的期末疯人院重症患者,不想再仔细标注啦!

我知道停在这很不人道,但是,我再不复习就真的要挂科了哇!(双手合十)

关于荀家参与叛乱的问题,解释一下:上一个周目就暗示过啦(托孤的时候荀彧府上的人替他告病,而刘晞当时让自己不要多想),总之就是这两个周目荀氏都参与了叛乱(因为利益和政见),令君是无辜的,他就是没想到宗族会背刺!

这次万字更新,大家肯定很开心对不对(对对对),其他的等我30号考完回来(双手合十)

阿门,上帝,观音,佛祖,保佑一切期末人平安(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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