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痛苦无意义（2/2）

邱泽天手插口袋，饭时喝了几杯酒，整个人有些漂浮有些燥热，他仰头靠背椅，语气淡然地说：“高三的时候，我爸吸毒贩-毒给抓了。”

“你妈妈呢？”

邱泽天脸色难看，含糊支吾：“不记得了。”

“好吧，怪凄惨的。”张邵敲方向盘等红灯，扭头凝视邱泽天白皙偏瘦的脸庞，伸手揉他头安慰：“听话，所有痛苦都是意义的。”

“意义？”邱泽天乍然睁眼直起腰，刹那间怒火中烧，情不自禁严声威骂：“所谓人生感悟、道德教育，都是他妈你们高高在上的人听完点头称赞的鸡汤。痛苦就他妈没有意义，老天让你死你就得死。”

张邵神情自若，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仍然摸着他的头，声音愈发温柔：“好，不高兴就要说出来。”

“不想回公寓，我想去你家。”

张邵内心无比动摇，但想着秦时齐还在等自己，摆脑袋拒绝道：“可我今天要去宿舍。”

“你不是。”邱泽天沉静而笃定，“是你等等要跟齐哥去喝酒，说不定还是gay吧，你会去物色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带回家。”

张邵望着前方嗤笑，眼里闪烁不知的情绪，并没有搭理，径直将邱泽天送回他和李义合租公寓下。

邱泽天不愿解安全带，赖他车上不走，语气透着淡淡的要挟，“我不走，我跟你一起去。不然下次再跟齐哥吃饭，我就告诉他，你经常来找我。”

张邵确实有些畏缩，面对一脸纯真的邱泽天，心里更多是觉得他撒娇挺可爱，原来喝了酒这样直率。他格外认真解释，“我真的回宿舍。”

“那我也去，跟你睡宿舍。”

“那么小的床，怎么睡得下。”

邱泽天怔愣，他以为张邵会以带他不便拒绝，没想到会说床。他愿意把自己带回去见他舍友？不怕别人误会两人的关系？

“回去吧。”

“你平时求我去，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去。”邱泽天语气不满，“理由。”

“那这样好不好……”张邵靠近他好声好气哄着，“等等转你一千，你去带着李义吃夜宵。我过两天就来找你。”

邱泽天圆溜溜的杏眼盯着他，“一千？”

张邵掏手机转给他看，莞尔一笑道：“我怎么会骗你。”

“好吧。”邱泽天故作失望的点头，耷拉脑袋一动不动，他其实有些想法，虽零碎却倍感不安。

邵公子见状趁热打铁揽过他肩膀，抱怀里安慰，“不想回周县就不回呗，好好上班。”随后，缓缓地亲了亲他脸颊，邱泽天微弱嗯了声，闭眼并没有任何反应。

“泽天……”张邵目光落在他红润的唇上，“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你回去吧。”邱泽天忙从他怀里挪出来，识趣走下车，头也没回走进了小铁门里。

张邵盯着他背影若有所思，坐在车上抽了几根烟，拿出手机拨出号码，接通后语调欢快道：“时齐，我老地方等你。”

邱泽天走上四楼，毫不犹豫点了收款，搓了搓脸颊，进账一千让他心情不再那么沉重。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潮气，床上还没入戏却一片春色。

“靠！你怎么回来了。”李义惊恐搂紧对象，“不说今天……”

“我来拿衣服，你们睡吧。”

女孩面色红润羞耻看向他，埋怨瞪向李义，起身准备离开被男友哄着拦下。

邱泽天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背上包嬉皮笑脸冲女孩道：“嫂子，我就走。”

“快他妈滚！”李义起身送他到门口塞给他两百，小声嘟囔：“哥们，明天再谢。”

“有这个钱干嘛不去宾馆？”

“家里感觉不一样。”

邱泽天白了他背影一眼，刚准备走出去突然转身大喊：“义哥！避孕套丢垃圾桶！每次都乱甩！”

“快他妈滚！”

离开潮湿的楼梯间，远离锈迹斑斑的铁门，邱泽天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潮如浪，三五成群的从他身旁晃过。

鼎沸人声嘈杂喧闹，他意外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他好像世界的弃子、生活的孤儿。

越走越偏，他坐在不知名的小区公园座椅上，仰望没有繁星的夜空，逐渐发呆。

都市没有蛐蛐声，没有犬吠，更没有偶尔摩托车路过的尾气。他喜欢这儿、又厌恶接踵而至人群；他思念周县，又不得已背井离乡。

他遗弃了故乡。

凌晨一点，这片区域已经寂静无声，他不停抽烟，随后摘下耳朵上的钉端详抚摸，心脏隐隐作痛。他起身拿地上木棍把花坛泥土扒拉出一个小洞，他像个孩子一般把耳钉埋起来，拍紧泥土。

之后大步流星找了个酒店，洗澡后疲倦摊床上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