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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401集 泥沼余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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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尖的冻疮又裂开了。

我把渗血的指节往粗布袖口蹭了蹭,冻土上的车辙印在暮色里泛着青灰,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马蹄铁敲在冻硬的泥地上,发出单调的声,每一下都震得我虎口发麻——这匹借来的老马前腿有些瘸,驮着半袋燕麦和我这身打满补丁的羊毛外套,在戈尔韦郡的荒原上踽踽独行。

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时,我才发现围巾早就磨出了破洞。去年冬天从都柏林带出来的羊绒围巾,如今只剩半截缠在手腕上,另半截上个月给了巴利纳的那个发烧的孩子当裹脚布。我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它迅速融在铅灰色的天空里,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放在我掌心的那枚银质竖琴徽章,冰凉的纹路硌着掌纹,像一句没说出口的嘱咐。

塔顿先生,前面就是基尔肯尼镇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我勒住缰绳回头,汤米正拽着他那匹瘦骨嶙峋的小马小跑追赶,破旧的毡帽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这孩子总爱学大人说话的腔调,却藏不住说话时微微发颤的尾音——他才十二岁,本该在学堂里背拉丁文,而不是跟着我在荒原上啃冻硬的麦饼。

把围巾裹紧些。我解下手腕上那半截羊绒,朝他扔过去,到了镇上先找铁匠,你那马掌再不换,今晚就得瘸在半路。

汤米慌忙接住围巾,笨拙地往脖子上缠,露出的耳尖冻得通红:可是先生,我们的钱只够买半磅燕麦。他指了指我马背上的麻袋,帆布缝补的地方露出几粒枯黄的谷物,玛格丽特夫人还在等着粮食......

铁匠铺的肖恩欠我个人情。我调转马头往镇口走,老马打了个响鼻,前腿在冻土上打滑,去年他女儿出痘,我守了她三天三夜。

这话不算全错。去年春天在基尔肯尼,我确实在肖恩家的阁楼里守了三个日夜,但不是为了人情——那女孩咳得撕心裂肺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第一场杏花雨,让我想起妹妹伊莎贝拉夭折前的样子。她们都爱扯着我的袖口叫塔顿哥哥,眼睛里盛着一样的星光。

镇口的橡木吊桥比去年矮了一截,桥头的绞盘生了锈,铁链子像条僵死的蛇盘在地上。我牵着马走过石板路,靴底碾过冻裂的马蹄铁碎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镇中心的水井旁围着几个裹着厚围巾的妇人,看见我们立刻噤了声,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后背发紧。

是那个外乡来的医生。有人低声嘀咕,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风卷进我耳朵里。

汤米的肩膀瞬间绷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把没开刃的短剑——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锈得几乎拔不出来。我按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在基尔肯尼,外乡医生反叛者是同义词,尤其是在三个月前,我帮佃农们偷偷运走了几袋被英军没收的种子之后。

铁匠铺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我推开门时,铁砧上的火星突然炸开,烫得我下意识缩了缩手。肖恩正举着锤子砸向烧红的马蹄铁,火光在他虬结的肌肉上流动,像覆盖着一层熔化的金子。

塔顿?他把锤子往铁砧上一搁,铁钳夹着的马蹄铁发出的冷却声,你还敢来?

借个火。我把马缰递给汤米,径直走向墙角的火炉,再帮这孩子的马换副掌。

肖恩的女儿莉莉从里屋探出头,梳着两条麻花辫,辫子梢用红绳系着——去年我临走时,把母亲留下的红丝带给了她。她看见汤米,眼睛立刻亮了,举着个烤土豆跑出来:汤米哥哥!

莉莉。汤米接过土豆,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揣,脸颊在火光中泛着红。

肖恩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已经拿起了汤米的马镫:土豆是给客人的,不是给野小子的。话虽如此,他扔给我的铁皮杯里却斟满了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弧线。

我喝了一大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冻僵的手指终于有了知觉。肖恩蹲在马腹下敲敲打打,铁钳碰撞的声音里,他忽然低声问:都柏林那边,是不是又开始抓人了?

我摩挲着杯沿,杯底的冰碴硌着掌心,上周在利默里克,有七个佃农因为私藏种子被吊死在城门上。

火炉里的木柴爆开,莉莉吓得往汤米身后躲。肖恩的锤子猛地砸偏了,火星溅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这群狗娘养的......

我需要些药品。我打断他的咒骂,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从英军仓库里顺来的巧克力,奎宁,最好有鸦片酊。巴利纳那边有孩子在咳血。

肖恩盯着巧克力看了半晌,喉结滚动了一下。去年饥荒最严重的时候,这种东西能换一头牛。他突然站起身,掀开地窖的门帘:跟我来。

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靠墙的木箱上摆着十几个陶罐,标签大多模糊不清。肖恩撬开一个陶罐,里面的棕色药膏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这是我婆娘生前熬的草药膏,治冻疮管用。他又递给我一个小玻璃瓶,奎宁不多了,省着点用。

我把巧克力放在木箱上,他却推了回来:给莉莉吧。他挠了挠头,声音有些含糊,她娘走的时候,总念叨没给她吃过城里的糖。

离开铁匠铺时,雪已经下大了。汤米的小马换了新掌,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莉莉站在门口挥手,辫子上的红绳在风雪中格外显眼,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先生,汤米忽然开口,呼出的白气裹着土豆的香气,我们真的要去巴利纳吗?那里离英军的哨所只有两英里。

我摸了摸怀里的药瓶,玻璃瓶硌着肋骨,像一块冰,玛格丽特夫人的孙子快不行了。

汤米没再说话,只是把围巾又紧了紧。这孩子总以为我无所不能,就像三个月前,他亲眼看见我把英军的粮食分给佃农时,眼睛里闪着的光。可他不知道,每次帮完一个村庄,我都要在荒原上躲上好几天,靠啃树皮和雪水活命;他也不知道,我袖管里藏着的那枚竖琴徽章,边缘已经被体温焐得发亮,却再也映不出都柏林城堡的轮廓——那里现在挂着英军的米字旗。

走到镇外的石桥时,汤米突然勒住马:先生,你看!

雪地里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巴利纳的方向延伸。脚印很深,像是带着重物,边缘还有拖拽的痕迹。我弯腰摸了摸雪地上的蹄印,是英军的高头大马留下的,至少有五匹。

他们去过巴利纳了。汤米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土豆掉在雪地上,滚出很远。

我捡起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只剩下三发。枪管在雪光中泛着冷光,这把从英军尸体上捡来的燧发枪,枪托上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大概是某个士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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